她看着他笑容灿烂的脸孔,不知为何泪盈于睫,心中盛满了不能言喻的情感,是酸也是甜,是苦药也是蜜糖。
“怎么了?”他变了脸色,匆匆站起身,长臂自她腋下穿过,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来,一手垫在臀后,一手扶住背脊,如同今日对待恩和。“唱得不好,把你吓住了?”
云意摇头,眼泪自此落了满腮,她不说,他还要问,她便一把环住他肩膀,小脑袋靠在他颈上,眼泪湿润了男人干燥粗糙的皮肤,她哭得越发伤心,止也止不住。
他全然无措,思来想去,末了当她是奶娃娃,一边拍着背一边绕着帐子走,用低哑醇厚的嗓音哄着她,“别哭,哭什么呢?外头听见了全当我欺负你呢。”
“就是你欺负我…………”
“好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究竟错在哪里,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她抽泣着,带着哭腔说:“再唱一个……”
“还唱呢?”
“怎么?不乐意?”
陆晋忙不迭答应,“乐意,乐意之极。”
随即清了清嗓子,正正经经唱起来,“两只小山羊,爬山的呢;两个姑娘,招手的呢;我想过去呀,心跳的呢;不想过去吧,心想的呢;两只小山羊,吃草的呢;两个姑娘,在等我的呢;白天过去吧,有人看的呢;晚上过去吧,狗咬的呢——”
唱完得了个判词,“下流又无耻。”
“好好一首歌怎么又下流了?”陆晋不服。
云意靠着他肩膀,娇声道:“就是下流,一个姑娘不够,要两个,大白天里不去,夜里去,图的什么?可不就说的是你么?”
“你要冤我,我还能去哪喊冤?”
“你闭嘴!我现下听不得你说话。”刚哭完,凶起来也没气势,软乎乎更像是小孩子闹脾气。
陆晋抱着她走完一圈又一圈,却也不觉得累,更紧了紧手臂,悄声问:“那要不……再唱一个?”
“谁稀罕——”
他扬手拍她屁股,“你可真不好伺候。”
云意回敬道,“比不得你。”
“比不得我什么?到如今我还不知道你究竟生的哪门子气。”
云意直起背来,双手仍环住他后颈,这个高度恰好使得她能与他平视,不至于战鼓还未响起就已经输了气势。“你能把你那位亲亲小侄女拖出去赏一顿鞭子么?”
“娜仁托雅?她不过是个孩子,看在她父亲卓力格图的份儿上,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今年该有十四了吧,我又大她多少?”
“你是长辈…………”
“我就不该同你说话,放手!放我下来!”她挣扎着要下地,半道又被陆晋一把捞回去,仍旧稳稳托在双臂之间,“好了好了,明儿一早就让她滚蛋,保管不再出现在你眼前,成不成?”
云意冷笑道:“怎好让二爷忍痛割爱。”
“割什么爱,只有你是爱,别的都是母熊精。”
“放我下来……”
“不生气了?”
她闹得不耐烦,“我要睡觉!”
他适才放下心,轻轻将她放回床上,再坐回自己的小马扎,摸着她的脑袋说:“生气一定跟我说明白,别躲着自己一个人哭,多可怜。”
云意咕哝道:“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陆晋唉声叹息,“说到底还是嫌弃人。”
她抬头望向他,忽而勾勾手,令他欺身凑近了,再抱住他宽广厚实的肩膀,细嫩的小脸在他颈间磨蹭,细声细气地说:“我害怕……”
她的难过他永远不会懂,但好在她依然贪恋他双肩的温度,足够忍耐苟活。
他回抱她,心中瞬时酸胀难耐。
“再给我唱一个,唱那个小羊吃草。”
帐篷里飘起浑厚悠远的歌声,不远处恩和问苏日娜,“额吉,谁在唱歌?”
苏日娜愣了愣,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