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不愿意看母亲那带着残妆浮肿的脸,只低声回道,&ldo;我回来拿点东西。&rdo;
&ldo;什么东西?&rdo;万银凤堵着门,丝毫没有让女儿进屋的打算。
温禧无奈,只得撒谎道,&ldo;身份证和户口簿,学校里要用。&rdo;
不想万银凤一听到身份证,立刻警觉起来,&ldo;你是不是想在银行开户头,自立门户,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好啊,翅膀硬了,连爹妈也不要了?我养了条白眼狼啊!喂不熟的白眼狼啊!&rdo;
&ldo;我没有。&rdo;温禧又急又气,&ldo;是学校要这两样东西的复印件。&rdo;
&ldo;呸。&rdo;万银凤啐了女儿一口,&ldo;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个小娼妇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你是走我茓里爬出来的,我能不知道你。滚滚滚,少在老娘跟前捣鬼,没功夫和你歪缠。&rdo;
温禧一张脸惨白一片,从那张一张一阖的嘴里吐出的话简直像一口又一口脓绿色的痰液,悉数粘在了她的脸上。依稀从里屋传来男人清嗓子的声音,那声音和温金根粗嘎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温禧打了个激灵,抬眼去看她的母亲。
她的眼光里带着露骨的憎恶和厌弃,仿佛被这样的目光刺痛了,万银凤伸手甩了温禧一个巴掌,&ldo;还不快滚,杵在这儿干吗?&rdo;一面作势要关门。温禧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身体扑在门上,万银凤没提防,竟然被撞的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温禧趁隙进了家门。
腌臜的花布门帘被人掀开,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提着裤子出来了,他身形瘦小,干瘪的如同一只蚱蜢,猥琐的目光一直落在温禧身上。半晌,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带着一种垂涎欲滴的神气问万银凤,&ldo;阿凤,你女儿?&rdo;赤裸的上身一排排肋骨随着呼吸像风箱那样一张一缩。
万银凤斜眼看一眼男人,又看一眼女儿,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老了,而她正年轻,不是她的苍老,哪里有她今日的含苞待放?万银凤陡然对女儿生出无限嫉妒和恨意来。是她,吸干了她的青春,榨干了她的美貌。可是再看女儿,她的绝世美貌几乎都遗传自她,看着她,就像隔着岁月在看二十几年前的自己,这样的排骨佬也想打她的主意,万银凤又突然愤怒起来,&ldo;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就你这一排肋骨也想打我姑娘的主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rdo;
排骨佬嘿嘿干笑了两声,又舔了舔嘴唇,眼光半刻不离温禧。
温禧觉得自己俨然装在餐盘里的卤肉,污秽的感觉让她升不上气来。她快步朝里屋走去。
万银凤立刻急了,伸手去拽女儿的胳膊。嘴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骂骂咧咧。
排骨佬想趁机揩油,假装拉和,&ldo;一家人有什么事好好说。&rdo;手却朝着温禧伸了过去。
温禧眼睛猛地一瞪,朝男人吼道,&ldo;你敢碰我,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喂狗。&rdo;
排骨佬的手停在半空,嘴里还在干笑。
&ldo;就你这么细的胆子,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rdo;万银凤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心理,居然出口相激。温禧那种三贞九烈的模样,让她看着无比刺心。
排骨佬显然明白这话的暗示,手向温禧的手臂探了过去。
&ldo;你大可以试试,看看碰了我的人,我会不会把你切成一段一段的去喂狗。&rdo;一个阴森森的男声忽然想起。那声音里像带着尖锐的冰棱,针砭入骨。排骨瞅瞅门框处站着的男人,那样白的一张脸,还有那灰色的眼睛珠子,没有血色的嘴唇像薄而锋利的刀,整个人简直像从地下冒出来的死神,邪气的吓人。瑟缩了一下,他迅速缩回了手,一溜烟跑了。
万银凤心里有些打鼓,但面上仍然强自镇定,一双眼睛直在莫傅司身上溜。很快她便看出这就是上回在森木大学遇见的那个,于是她捏起嗓子假笑道,&ldo;小喜,不给妈妈介绍一下,这位先生是?&rdo;
莫傅司看都没看万银凤,只是蹙眉问温禧,&ldo;东西到这会儿都没有到手?&rdo;
温禧没有勇气抬起头,只是垂头不语。
&ldo;去拿。&rdo;莫傅司冷冷地撂下两个字。
温禧这才机械地抬起脚,向里屋走去。
万银凤看看女儿,又转脸看着莫傅司,幡然作色道,&ldo;我说这位先生,这是我家,你算老几,在我家吆五喝六的?现在国家可是有什么物权法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