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口烟,莫傅司开了口,&ldo;你还记得在俄罗斯,就是你中枪那次,我去那幢小楼里见的是谁吗?&rdo;
温禧被转移了注意力,转头望着他,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在她昏过去前看见那扇铁门后出现了一个极其瘦的人影,看不出男女,于是她摇了摇头。车里没有开顶灯,莫傅司眼睫微垂,看不出表情。
有长久的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香烟袅袅。
&ldo;莫斯科曾经有一家很著名的夜店,叫花之城,那里面所有的顾客都是女人,那幢小楼里住的就是当年花之城的老鸨,也是我的第一个主顾。&rdo;
仿佛有炸雷在温禧脑袋里轰地一声爆炸了,她知道他曾经被送进花之城,那个专门给女人找乐子的地方。只是她没想到他会亲口告诉她。
见温禧不吭声,莫傅司深吸一口香烟,笑起来,&ldo;是不是觉得很脏,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和一个快五十岁瘦得皮包骨的老女人搞在一起,很脏,连我自己都觉得脏。&rdo;
温禧急切地去捂莫傅司的嘴,&ldo;傅司,别说了,都过去了,这些都过去了。&rdo;
莫傅司按住她的手,平静地说道,&ldo;后来,花之城被我想办法夷为平地,但是她逃掉了。我一直都在找,想亲手把那条母狗给宰了。可是那天我看见她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忽然不想轻易弄死她了,我要留着她这条命,让她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里。&rdo;
他没有必要告诉她这些黑暗的过往,只是因为他知道,旁人所有的安慰对她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别人没有她的痛苦,只有他们的同情,可是他们的同情对她有什么用?让一个人得到安慰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他(她)更惨。
她懂得,她都懂得,温禧扑进莫傅司的怀里,呜咽起来。
&ldo;博禹,来,吃点水果。&rdo;宋书娴穿着软底的拖鞋进了儿子的卧室。
祈博禹却受惊似地阖上了笔记本电脑,因为动作太猛,发出刺耳的响声。
宋书娴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她搁下水晶果盘,看住儿子,&ldo;在看什么?&rdo;
&ldo;一点资料。&rdo;祈博禹从来都不是善于撒谎的人,白净的面皮有些发烫。
母亲保养得当的手指固执地搭在了笔记本的翻盖上,以坚决的姿势告诉儿子,她不相信。
祈博禹叹了口气,松开了手,任由母亲打开了电脑。
是一张标准照。要知道是否是货真价实的美女,一看标准照便知,盖因相机镜头远比人眼无情,因为无情,所以恶毒,会将雀斑皱纹放大到恐怖的地步。然而这张蓝底的照片上的女孩素面朝天,唇不画而红,眉不点而翠,还有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睛,一点瑕疵都找不出来。宋书娴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温禧。
&ldo;这就是你看得资料吗?&rdo;宋书娴的声音沉了下去。
&ldo;妈‐‐&rdo;祈博禹有些羞愧,这张照片是他从学校的学生数据库里弄出来的,为温禧神魂颠倒成这样,连他自己都意外。
宋书娴发怒,&ldo;你怎么回事?温禧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看看你这样像什么样子?&rdo;
祈博禹痛苦地捧住了头,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他得了病,而且已然病入膏肓,温禧就是唯一可以医他的药。
&ldo;温禧除了漂亮,到底有哪点好?你知不知道,上次和外研社闵社长吃饭时,你爸想帮薇薇打个招呼,看毕业了能不能让薇薇就留在外研社工作,结果闵世湘说这个指标已经内定了,就是温禧!&rdo;
&ldo;温禧去外研社实习是柳教授推荐的,她英语那么出色,比李薇薇强了何止十倍,留在外研社也是自然。&rdo;祈博禹不喜欢母亲说温禧的语气,哪里还有半丝平日的温雅。
宋书娴被儿子的护短气坏了,&ldo;我说你是书读傻了,你以为外研社是好留的,研究生都未必留得下来,不是有人漫天给她使钱,她能留得下来?我特意查过她的家庭情况,你晓得她家住在哪里吗?里仁巷,全是乌七八糟的烂人住的地方,她父母两个人名字也土得掉渣,一个金一个银,而且全部都是无业。这样的人家能生出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来?&rdo;
祈博禹霍然从椅子上起立,&ldo;妈,你怎么能这样,您可是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毕业的。&rdo;
宋书娴脸微微一红,但嘴上仍不肯松口,&ldo;一个女孩子,小小年纪,心机深沉,还不知道检点,除了长得漂亮,她还有什么优点,我真不敢相信我的儿子是这么肤浅的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