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做为一个尚未腐化的好袋鼠,觉得那俩大男人一定不是在接吻,虽然有根大棍子,但也不像是在打架,那么,他们在修炼某种奇怪的功夫?
没错,听说两条腿的畜生们会一种邪门的秘术,叫双修。
大活宝觉得自己猜得不错,想通此节,睁开眼,把视线从爪缝间送出去,咦,人呢?
当事人并不知道自己在纯洁天真的动物们眼里是个什么货色。
石典那一棍子纯属雷声大雨点小,来势汹汹,但落在顾寒声肩背上,那叫一个春风化雨,连顾寒声一根头发丝都没惊到。
&ldo;我欠你的,行吧,&rdo;顾寒声舒展眉眼,夺过他的棍子随手一扔,&ldo;找你有正经事呢。&rdo;
&ldo;我听程回大致说了一点儿,是吸星盘和百花香吧?&rdo;石典顺手推他一把。
&ldo;有关吸星盘么,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当年,我翻遍全九州我能找到的所有禁书才找到&lso;相思引&rso;这一秘术,一方面是为了保存雪狐一支残余的魂魄,另一方面也是我的私心,慕清远是我族人,我身为族长,我自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在无意间知道有&lso;吸星盘&rso;这么个东西,就是一种以命续命的邪门玩意儿,书上说&lso;是以三生石的下脚料混合十方恶鬼的魂魄制成的&rso;,这也就能骗骗你们这些门外汉。&rdo;
顾寒声眉心浮起浅淡的纹路,&ldo;嗯,我想到了。十方恶鬼的魂魄都被压在地府里,即便狱卒出现小疏忽,能越狱的至多不会上百,十方之众纯属无稽之谈。是有心人将这些十恶不赦的罪人的歹意封进了吸星盘里。&rdo;
&ldo;不错,不过三生石的下脚料倒是真的。放眼三界,上古流传下来的磐石无过两种,三生石和女娲补天石,当年全部的女娲补天石都被拿去封在了山海关里,那么能承受十方恶鬼歹意的石头,就剩下三生石了,&rdo;石典说,&ldo;这也就奇怪了,三生石向来归阎王地府管辖,三生石下脚料被盗,阎王失职不查还是……有意为之?&rdo;
&ldo;人心隔肚皮,不要妄下论断,&rdo;顾寒声说,&ldo;往往都是疑神疑鬼逼得良人为非作歹,至少在我眼皮子底下,阎王的奖惩都很得当。就算他怀有二心,在他没露出马脚前,我自然相信我的臣民对九州死心塌地。况且有关吸星盘一事,倘若魏云举的所谓冤案没有到得世人的眼下,又有谁知道竟然还有&lso;吸星盘&rso;这个东西?&rdo;
&ldo;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真以为他阎老二是个什么恭顺的角色?&rdo;石典不置可否,&ldo;我一百岁光景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我爹带我去拜会老州长,当时老州长说了这么一段耐人寻味的话,他说,&lso;生杀乃是九州头两起关天要事,目下,地府里却蹲着一只居心叵测的豺狼,孤寝食难安。&rso;老州长意味不明,我当时就屁点儿大,如何得知那个叫老州长寝食难安的豺狼是什么人?&rdo;
一说起陈年往事来,顾寒声总显得十分虚心受教。石典虚长他三百岁,他来到这天地间的时候,除了接过这一副家大业大的烂摊子,对于九州的烟尘过往,说一声&ldo;一无所知&rdo;不为过。所以,石典也算是个半吊子的&ldo;历史公证人&rdo;。
&ldo;但据我所知,老州长最后一次入关前,地府里被处死了一个鬼丞?罪名是&lso;明修栈道,暗度陈仓&rso;,他利用职权便利,在功德簿上添了几笔,把数以万计魂魄生前的善举全都转移到了另一个什么人的名下,被阎王发现,当即查处了么?&rdo;
石典:&ldo;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不是被人操纵的?功德簿哪儿那么容易被人偷梁换柱?鬼丞背后没有撑腰的,芝麻大的官竟有那样的胆量,敢私自偷改功德簿?&rdo;
顾寒声目光一凛,&ldo;你的意思是……这有可能是一招弃卒保车?&rdo;
石典稀松一笑,&ldo;但也很奇怪,你我都能猜想到的这个小戏法,老州长当时并没有往深里追究,阎王述职这么一说,老州长这么一听,嘿,一切都石沉大海了,没影儿了。天大的一桩事,区区死了一个鬼丞,案子就结了,背后没有猫腻,这话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呐。&rdo;
&ldo;难言之隐,&rdo;顾寒声说,&ldo;料想以老州长的作派,放任此等作奸犯科之辈坐视不理,一定是有苦衷。要么是真正的黑手拿住了他的把柄,要他投鼠忌器,要么就是那功德簿上被人移花接木了的善举……流向了一个跟他关系匪浅的人。牵一发动全身的事,要是我当时处在那个位子上,我也不会轻举妄动。&rdo;
&ldo;是啊,&rdo;石典叹口气,&ldo;可惜,老州长一定是打算秋后算账的,没成想他一入关门就一命呜呼了,九州动荡乍起,一概恩恩怨怨全都被掩盖在时间的洪流里,成了一桩有失公允的悬案‐‐擦,真便宜了那帮小贼。&rdo;
顾寒声垂下眼皮,默不作声。
这时,程回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身上的冰霜遇到室内温暖如春的温度都逐渐化开,叫他整个人如同从水帘洞里捞出来的一样。
&ldo;吸星盘……&rdo;程回绝不卖关子,但赶路赶得急了,才说了三个字,就迫不得已歇了口气。
顾寒声十分有眼色地给功臣端茶倒水,然后又坐回原处,静候佳音。
&ldo;我去了趟昆仑山。&rdo;
&ldo;昆仑?&rdo;顾寒声和石典几乎是异口同声。
&ldo;对,昆仑,&rdo;程回说,&ldo;世间有两种力量能够移山倒海,一种是极致的善,一种是极致的恶。而这两种力量所需要的媒介是不一样的,极致的恶要想改天换地,只能依靠金纺车,而极致的善化成开天辟地的力量,没有吸星盘不可能实现。&rdo;
&ldo;这是你自己的臆测,还是确有其事?&rdo;顾寒声一阵见血地逼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切都全反了。
程回掌间化出一本古老的手册,&ldo;山川谱。&rdo;
石典接过来低头翻起来。他一目十行地往下翻阅,一直在搜索关键词,然而草草翻完了整一本手册,书页内容里没有半句话能跟吸星盘沾上边。
&ldo;通常我们拿到一本手册,一般人第一眼,一定是去翻看书的内容,&rdo;程回说,&ldo;但是,老祖宗们在山川谱的序言里已经交代了一切。&rdo;
顾寒声指尖轻拂,在书的扉页的位置,摸到几处凹下去的浅痕,&ldo;善有道,吸星盘;恶亦有道,金纺之轮。&rdo;
在扉页最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有几个小字,当头一个,顾寒声指尖一搭,凹凸不平的触感仿似一枚针,叫他一摸之下,一触即放‐‐那几个字不是别的,正是&ldo;温故里&rdo;。
扉页的存活状态令人堪忧,书页发黄脆弱,在那些字的凹痕之外,还有许多累累伤痕,足以以假乱真,要人不注意便会误以为那里一无所有,很难发现。
顾寒声眯眼,露出一副滴水不漏的神秘莫测,半晌,又慢慢地弯起眼角,浑身绷得像一副蓄势待发的弓,没有人猜得透他在想什么,也或许他什么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