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将卡片放进余幼笙掌心,佯装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不过既然你来了,之后人就交给你了。”
说完男人双手插兜,扬着唇角懒懒哼起小调,很快消失在长廊拐角处。
余幼笙孤身一人站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低头将房卡插入卡槽,推门进屋。
不见缝隙的黑。
和她预想中灯光温暖的酒店房间大相径庭,眼前一片漆黑,连客厅半墙的落地窗都被遮光帘死死封住,不许外间世界的半丝光线侵入。
像是以房门地板的横栏整为分水岭,门外是光亮,再向里一步就是无尽深渊。
余幼笙在原地愣了愣,忽地有些不知所措。
林栩说季宴礼连轴转了几天,今天才能睡觉,可他人在卧房睡觉,需要连客厅都遮光吗。
心绪被昏暗环境无声揪起,余幼笙将行李放在玄关处,几秒适应黑暗环境后走向卧房,小心翼翼推开门。
卧室同样昏暗寂静,好在还有亮起的电脑屏幕作为唯一光源,让余幼笙得以看清,此时床上侧躺睡着的男人。
算起来,她有五天没见到季宴礼了。
对她的闯入毫无察觉,男人全无防备地阖眼面朝余幼笙,只是在梦中睡得并不踏实,英挺的眉紧皱着。
余幼笙想,季宴礼这几天一定又在熬夜,难怪不想让她过来。
夹杂着不快的疼惜让她轻手轻脚上前,半跪在柔软地毯,朝掌心哈几口热气,抬手想替男人抚平拢起的眼眉。
肌肤相碰的那一刹,昏睡的人忽地惊醒般,身体猛然紧绷后睁眼,看清来人许久后,才迟钝地有所反映。
大抵是工作劳累,季宴礼平日黑暗中都明亮的双眼,现在连聚焦都有些迟缓。
知道季宴礼是连轴熬夜才睡不清醒,但接连几日电话里的的高昂状态、甚至昨晚还在电话里游刃有余地调情,让余幼笙现在见到男人连睡眠都不安稳、轻碰就立刻惊醒,一时难以接受落差。
她不大清楚,只是短短一天时间,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区别。
纷乱思绪仿佛横卡在喉咙里的小刺,不上不下进退两难,却令人无法忽视。
男人握住她的手冷到令人心惊,几秒后,余幼笙听见季宴礼不确定地哑声道:
“……是真的?”
余幼笙忽地想起,上次她在医院撞见发高烧的季宴礼,男人第一反应也是询问,眼前的她是不是真的。
这样问的原因,是以前出现过假的她么。
“……是真的,”毫无征兆地,她看着艰难清醒的丈夫清俊依旧,忽地脱口而出问道,“季宴礼,我们以前见过吗?”
卧室空寂无声,让女人温和轻柔的询问尤为突兀。
季宴礼这次终于听清余幼笙说话,他看着眼前人脸上写满担忧,卡顿的思绪迟缓运转。
耳鸣声仿佛有人在耳边吹气,频率与快要冲破腔壁的剧烈心跳同步,如影随形。
凌晨还永动机的兴奋大脑仿佛死在夜里,如同经年失修的机器,只剩一滩废铜烂铁,等待不知多久后的腐烂分解。
记忆力减退,只依稀记得她不久前在电话里说,今晚还要加班。
大脑无法处理信息,季宴礼确定眼前爱人不是幻象,松开握住她冰冷的手,哑声回答:“……见过的,可能你不记得。”
症状只是暂时,以往一两天就会过去。
不要吓到她。
后背的冷汗浸透衣衫,季宴礼身体往后退了退,目光落在余幼笙半跪在他床边,抬手掀起被子:
“地上凉,来我这里。”
窸窣声响起,黑暗中他疲累的睁不开眼,几秒后感觉到床榻微微下陷,随后鼻尖泛起点点清淡的山茶花香,无声将人包裹其中。
“……季宴礼,你身上好冷,”身侧的余幼笙不安分挣动,抬手掌心贴在他额头,语气满是担忧,“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工作上的事不顺心?”
没有哪里不舒服。
也没有工作不顺心。
只是过山车般的情绪波动来得毫无征兆,上一秒还在夸夸其谈、下一秒就会陷入无尽空虚,维稳只能依靠药物,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的复发。
名为“双相情感障碍”的精神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