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阿笙低眉敛目的模样,此番见到自己倒是不见半分笑意,这才想起那戒尺的事,不由笑问:“看来当年先太秦赠与我的出师礼倒是入不了你的眼。”
阿笙听得这话眉目间还是几不可闻地蹙了蹙,一脸莫名,见裴钰眼眸带笑看着自己,方才省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说那个……”
阿笙不由蹙了蹙眉,出师送戒尺,什么讲究?但她又不敢明问,唯怕裴钰觉得她学识不足。
见阿笙眉目松了松,裴钰复才说起了正事,“帝宫的旨意你有何打算?”
她听闻这话,又微微垂首,冷淡道:“我这段时日想了许多法子可以为自己澄清……”
说着她又笑了笑,“但是我却一句话也不能为自己分辨。”
“分辨就是在说皇帝是错的,我虽觉得冤枉,但不能给外祖母他们带来麻烦。”
闻此,窦晨曦微微一愣,她看了看此时的阿笙,眼中眸光闪烁。
裴钰第一次在阿笙的笑里看到了疲倦,不由细细地读着她的神情,那些言语不会表达的情绪都藏在里面。
“从前我怪外祖父畏惧权势,现在我才体会到,那是因为他还要护着窦氏一门的性命。”
天家一怒,百姓何以为生。
阿笙垂了垂眉目,眉心几不可闻地蹙着,“所以这件事我只能认下。”
说着她又似乎觉得这话题过于沉重,笑了笑,故意提了别的事。
“最近心思烦闷,今日倒是让我找着机会出了口气,说来你可与英王府熟识?可能去打个招呼,别让司徒昭闲得无事寻人晦气,一把年纪没个正形。”
她这话让一旁的薛紫矜不由笑出了声,见阿笙看了过来,她又赶紧捂了自己的嘴。
阿笙轻松的话语却没有说动裴钰,他敛了眉目中的笑意,静静地看着阿笙,倒是将她看得几分心虚。
不过归家月余,阿笙的眼中不见团圆之乐,倒是学会了委曲求全。
从前她那敢闯天祸的胆子如今却被她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阿笙见裴钰眉目一直微微蹙着,猜不准他到底什么心思,以为他是认为自己让他处理司徒昭的事有些小题大做了。
“我说笑的,你别当真。”
裴钰敛了敛眉目,“阿笙。”
“嗯?”
裴钰的脸上没了他平日里惯常端着的笑,阿笙亦不敢再说不过心的话。
“在这个世道,名节可助人扶摇直上,也可杀人于无形,你若不想将来再被灌上莫须有的罪名,今日这无中生有的事便不可随意认下。”
阿笙看进那一双如渊的眼眸中,一时失语。
皇帝那道圣意之后,众人都默认她只能认下,就连阿笙自己也不断说服自己,她不过是沧海一粟,面对天家她只能再次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