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美子朝窗外挥挥手,庞博的头颅又跳起来,地下室的窗户上都有铁栏杆,这颗头颅就从栏杆间缝隙里钻进来,掉在地上弹了两下,然后越跳越高,高过陈菲菲头顶,同时像她靠近,最后一下,头颅正好跳到她头顶正上方,马上就要扣到她身上,到那时,她的过去和未来都会结束。
屋里的电灯从头颅进来后就一直在闪,而且灯泡里电流声很大,低沉的噪音让红美子皱起眉头,这栋楼的供电一直不好,由于地基太深,很多电线都是埋到地下的,时间一长,电线沤烂了,只能从外面直接拉线接到电线杆上,因此很多电线都是从地下室窗户里进来的,这间地下室也一样,刚才庞博的头从栏杆里挤进来的时候,显然碰到了供电线,使得屋里电灯忽明忽暗,就在头颅高高跃起,准备砸向陈菲菲的时候,电灯突然熄灭了,屋里漆黑一片,这引得红美子尖声抱怨。
半分钟后,灯泡再次点亮,屋里一片死寂。
又过了十分钟,一具棺材被几个日本兵抬着,从小楼里缓缓而出,红美子跟着棺材后头,而小楼外面则站着山崎玉。
&ldo;完了?&rdo;山崎玉问道。
&ldo;完了。&rdo;红美子回答。
&ldo;在里面?&rdo;山崎玉又问。
&ldo;在里面。&rdo;红美子答道。
他打开棺材盖,发现里头躺着一具中年男人尸体,高高瘦瘦的个子,脸膛黑漆漆的,双目紧闭,他把手放到尸体嘴边,没感觉到一丝热气,嘴角浮现一丝浅笑。
尸体就是庞博,但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庞博的相貌只是表象,在他体内,包裹的是陈菲菲的尸体,和零号映射一样,头颅跃起,正好罩在她身上,然后她会幻化成庞博的模样,并拥有他一切特征,包括已经死亡的状态,也就是说,只要他们看到庞博的尸体,就证明陈菲菲肯定在里面,因为屋里当时就他们两人,没有洗脑盒子,陈菲菲的意识也不可能转移到红美子体内。
&ldo;这次总算没人跟我做对了!&rdo;山崎玉深吸一口气,同时又莫名感到一丝忧伤。
&ldo;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具尸体?&rdo;红美子问他。
&ldo;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rdo;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ldo;烧掉,以绝后患!&rdo;红美子恶狠狠盯着尸体,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对这个主意,山崎玉不赞同,棺材里躺着的,毕竟是他亲爸爸的尸体,按照庞家惯例,长辈死后要进祠堂供奉,如果自己擅自决定烧掉尸体,就是对死者不敬,再说陈菲菲已经死去,自己不用担心她再度死灰复燃。
毕竟他们此刻他们所拥有的,是被山崎玉称作&ldo;堆栈&rdo;的尸体容器,在这种容器里,人的意识如数据般被封存,先到的数据被压在下面,由于封存的时候,庞博的头高高跳起,把陈菲菲的身体压在下面,因此她的意识实际上被压在堆栈最下面,除非庞博的身体殒灭,否则她的意识就没有逃出来的可能,只有一点是例外,除非她根本不是人,拥有超自然力量,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对她来说,有这种可能吗?
关键时刻,庞博犹豫了,随后他作出决定,要红美子开车带着庞博的尸体往回走,顺便在路上找到庞越,再把兄弟俩一块带到火车站旁边。
&ldo;你要干嘛去?&rdo;红美子见他频繁看表,感觉很疑惑,心想最难缠的对手已经自杀身亡,可山崎玉脸上流露出的焦躁反而比平时更多。
&ldo;我得马上去火车站,火车就要开了,那箱子东西还在特高课那帮家伙手里,如果赶不上火车,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rdo;山崎玉急匆匆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ldo;那我开车送你过去吧!&rdo;红美子喊道。
&ldo;不用,你开车到北岗医院,我叔叔庞越应该还在那儿,你把他们带好,到火车站门口等我,特高课的人没有防备,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会出现在火车上!&rdo;他一边说着,同时匆匆离去。
红美子看着一动不动的庞博,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想陈菲菲你也有今天,别看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死在我手里,如今你已成为死尸一具,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翻身!想想这些,她内心无比畅快,同时兀自狞笑不止。
其实红美子真身早已死去,此时这个女人形象,只不过是山崎玉内心中的映射而已,她和山崎玉自身形象一起,就像一个硬币的正反两面,构成了山崎玉的完整人格,一面阴,一面阳,刚才两人关于如何处理庞博尸体的对话,其实就是山崎玉自己内心冲突的反映,一面他害怕陈菲菲会复活,同时又害怕他父亲尸体无法保全,两者权衡,他选择了后者,就像山崎玉对待陈菲菲的态度,一方面他狂热地暗恋对方,希望把她据为己有,与此同时,如果得知自己无法拥有对方,他就会陷入憎恨的境地,不惜把对方毁灭,由爱转恨的速度,如此之快,其实还是源于他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性所致。
红美子按照他的吩咐,开着汽车直奔北岗医院而去,庞博的尸体就躺在汽车后座上,街上没什么人,车子行驶飞快,转眼到了医院门口,她发现庞越就躺在马路当中,一动不动,右手从一直捂着的胸口耷拉下来,脸色苍白,她跳下车,伸手摸摸他颈窝,已经感受不到庞越的脉搏,知道他人快不行了。
&ldo;这样也好,零号映射在这样的身体里,什么事也干不了!&rdo;红美子自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