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盛的无力,顾清夏当然知道。
她在心中报之以冷笑。她是真的厌了他。溜冰和淫乱素来不分家。她在网上仔仔细细的查了相关的资料,那些东西,已经超越了她能接受的底线。
底线这个东西,人与人真的很不同。
譬如说,当年和她一同面对肖总的李少薇,那姑娘的底线就很高,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暧昧交易。而顾清夏接受了。
但是如果当时的条件稍微改变一下呢?譬如说,肖总这个男人,不是一个保养得当,看起来风度翩翩人模狗样的样子,而是脑满肠肥满脸猥琐,那当时的顾清夏又会怎样做?
不管怎样,当时的顾清夏觉得,跟一个视觉上能接受的男人滚床单,是在她还可接受的底线上。
然而讽刺的是,时至今日,顾清夏都没有像厌弃李盛这样厌弃过肖总。
她对李盛的厌憎,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排斥,来自于她对于“被掌控”这件事的愤怒。
每当她观察、体会到李盛的无力,她就会感到挣脱般的快意。
清晨,她穿戴好,关上衣柜门。李盛睁开眼睛,侧头看她:“走了?”
李盛的作息没有顾清夏那么规律,他其实是习惯于睡到自然醒的。也就在跟顾清夏刚开始交往那阵子,才特别勤快的早起,送她上班。后来还是顾清夏发话让他不用送,才恢复了他自己的作息。
顾清夏“嗯”了一声,甜甜的笑:“时间还早,你接着睡吧……”她的笑甜美,却虚假。
今时今日的境况,并不比十年前的深山里的小院中更糟。十八岁的她,就能做到虚与委蛇,二十八岁的她,修炼到现在的道行,甚至会用这种虚假的甜美笑容嘲讽李盛。
李盛的眼神微黯。顾清夏敏锐的捕捉到这一点,她甚至满意的俯身亲了他一下:“好好睡。”才含笑离去。
她想要的自由,他不给她。那他想要的真,她亦不会给他。
感情这种事,总是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他非要禁锢这她,那也无所谓了。他们现在也有了默契,她入口的东西,他轻易都不碰。他若碰了,她便不会再入口。能做到这一点,起码能给她一点安全的保障。
而后,她从他的身上攫取利益。她被迫付出,凭什么不该有获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顾清夏在楼道里抽着烟,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响时,她将烟按灭在垃圾桶顶端的烟灰盘里。电梯门打开,正面干净明亮的大镜子,清楚的照着她冷漠的眼神。她顿了顿,高跟鞋铿锵的踩进电梯里。
李盛撑起身体目送她离开,听到玄关的关门声,他颓然倒回去。
发展到这一步,绝非他想要的。剧情像脱缰的野马,他想修正,却发现,很难。
顾清夏的心,只能用冷硬两个字来形容。
在父兄的庇护下,李盛过往的人生,都堪称是平安顺遂的。事业方面的困难,他聪明过人,解决起来,也从来都是游刃有余。
顾清夏,称得上是他人生跌的第一跤。这一跤跌得头破血流,第一次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让他知道,以往,他是有多自大。
他躺了一会,起来冲了个澡,让头脑清醒了一下。穿着浴袍,他到厨房自己热了牛奶吐司。
他其实特别怀念顾清夏给他做的早点,熬得软软的粥,卤得香香的卤蛋,还有切得碎碎的煮过的火腿肉。但现在何止是早点,他不要求的话,她基本上不会给他做饭了。跟他一起吃饭,她总是绷紧的状态。自然而然的,在一起吃饭的频率就降低了。她工作很辛苦,他不希望她吃饭再吃出胃病来。他只能克制自己。
填饱肚子,他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坐到沙发上,顺势把脚翘到茶几上。他这个习惯以前被顾清夏抱怨过很多次,可他就喜欢看她嗔他的样子,总是故意当着她的面这么做,故意逗她。可是现在,他把脚搭在她的茶几上,她也不会吭声,视若无睹。她给他最多的,就是那种虚假的笑。她明知他能看穿,却依然如此。当他流露出看穿的样子时,她反而才会稍稍开心。
仿佛她和他在一起,就剩下这么点乐趣。
李盛眼睛半睁半阖,吞云吐雾。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脚,伸出胳膊弹烟灰,却忽然顿住……
顾清夏极少抽烟。她只在加班熬夜或者工作压力特别大的时候偶尔才抽。家是她放松休憩的地方,她几乎不在家里抽烟。因此她的家里并没有烟灰缸,这个烟灰缸还是李盛觉得不方便,叫胜子买来的。
现在,做工精致的烟灰缸里静静的躺着几支烟头,有一半都是她的女士烟。
李盛盯着那些烟头,狠狠的按灭了手里的烟,换了衣服离开了顾清夏的房子。
办公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顾清夏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点了支烟,默默的抽着。想到李盛可能在她家,她就不想回家。
景艺本来准备回家,隔着窗户玻璃看了一会儿,敲了敲门,不等她回答,直接走进来了。他径直走到她桌前,从她指间接过了那支烟,摁灭。
“你怎么回事?”景艺皱眉问。
“什么怎么回事?”顾清夏也皱眉。当景艺接过那支烟的时候,就表明了此时此刻他是以私人的身份,而不是以上司的身份在和她说话。
不再是情人,他们依然还算是朋友。景艺,算是她处理得很好的一段情事。从开始,到结束,都在她的掌控中。
“光我看见的,今天这是第几支了?”景艺在她对面坐下,“你的烟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