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士兵的首级最终还是与那顶斗笠一起被悬门示众。百姓们听说这件事后,都称赞吕蒙大公无私。东吴三军却诚惶诚恐,连掉在路上的东西也不敢捡。
不久,等候在江上的孙权率领众将进城。他接见降将潘濬,允诺将其编入东吴军中,又将关在牢里的曹军俘虏于禁放出来,卸下头枷,对他说道:“你也来为东吴效力吧。”
五荆州易主
东吴最大的夙愿得以实现。刘表死后,多年来他们梦寐以求的就是将荆州纳入自己的版图。孙权的喜悦和吴军上下的欢欣鼓舞,不难想见。
陆口的陆逊不久也来道贺。众将聚集在孙权周围,吕蒙在座中问陆逊道:“荆州城虽然已经占领,但还不能说我们已经掌控了整个荆州。傅士仁部仍在公安地区,南郡还有糜芳的部队在按兵不动,你对于征讨他们有何良策?”
陆逊尚未回答,旁边一人便抢先站起来胸有成竹地说道:“此事无须张弓射箭。”
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会稽余姚人士虞翻。孙权闻言一笑,问他道:“虞翻,你有何妙计?且说与众人听听。”
虞翻略施一礼,答道:“那傅士仁与我自幼交厚,我去对他晓以利害,他必来归降,公安定可不战而胜。”
“好!就派你前去劝降。”
孙权立即拨出五百骑兵,下令随同虞翻奔赴公安。虞翻对傅士仁的为人甚为清楚,深信此行必定成功。
此时的傅士仁却是每日战战兢兢,他加深城壕,紧闭城门,派出细作四处打探,犹如惊弓之鸟。
一听说友人虞翻率五百骑兵前来,他疑神疑鬼,躲在城里不敢露面。虞翻只好走近城门,把一封信绑在箭上射进城去。
“什么?射进来一封信?快拿来,待我看看说的什么。”
傅士仁打开虞翻的信,反复仔细阅览,找跳蚤般仔细揣摩每一个字,最后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是啊。将来关羽班师,仍会追究我上次所犯之错,即使我死守到底,能够将功抵过已是侥幸。如果关羽前来救援不及,我被吴军如此包围下去,岂不白白送了性命?虞翻所言,确实句句皆真心为我着想。”
傅士仁主意既定,便跑出官衙,命士兵打开城门,将虞翻迎进城来。
二人各叙旧情,寒暄过后,傅士仁拜托道:“今后一切就仰仗你了。”
“我既来此,诸事且请放心。”
虞翻带傅士仁立刻赶回荆州。孙权对于不战而胜当然非常高兴,重赏虞翻之后,他又宽慰傅士仁道:“你既诚心来降,我对你定会与我的臣下一视同仁。回去后告诉你的部下,从今以后要誓死忠于东吴,公安的守将以后仍由你来担任。”
傅士仁谢恩以后,准备返回公安,吕蒙拉了拉吴侯的袖子说道:“主君打算就这么放他回去?”
“他已投降,难道还要杀了他?”
“让他径直回到公安,岂不是不给他立功的机会?我看不如将此事让他去做……”
吕蒙凑近孙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孙权急忙命侍臣把傅士仁追回来。
傅士仁一回来,孙权便问道:“你与南郡的糜芳可是好友?毕竟昨日以前你二人还同为蜀军将领。”
“是的,有时也曾相互走动。”
孙权随即命令道:“你且利用友情去劝降糜芳。若能说动他,将其带来归降,糜芳我自会重用,对你我会额外重赏,不知意下如何?”
“我马上就到南郡去。”
傅士仁匆忙离去,孙权回头看着吕蒙,二人相视而笑。
“这可是件难办的差事。”
傅士仁惴惴不安地去找老友虞翻商量,一见面就牢骚不断地诉苦:“现在看来,当初听你的话是大错特错。吴侯交付的使命,难以完成。劝降糜芳,是根本无法办到的事。但若拒受吴侯此令,他会疑我有贰心,将我斩首,我岂不等于将公安白白奉送与他?想必你也知道,糜芳这员老将与其他蜀将大不一样,刘玄德当年揭竿而起尚未得势之时,他便追随左右,直至今日。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岂能说得动他!”
虞翻笑他庸人自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何必如此灰心丧气,须知此事对你的前途可谓至关重要。糜芳并非石佛,也是肉身。他们家本是荆州的大富商,只因对刘玄德乘势起事有点兴趣,才偶尔拿出闲钱,暗中资助他一些军饷,糜竺、糜芳兄弟因此才得以进了刘玄德的帷帐——从他这段经历来看,当此危局之下,自己处境如何,糜芳心里肯定一清二楚。若对付那种不顾名利之人,确实无计可施,但糜芳这等明白利害关系之人,反而容易说服……你且记住我的话,放心去劝降他吧。”
“那该如何劝降他?”
“可以如此如此……”
虞翻说着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傅士仁凑上前去一看,恍然大悟。
“啊,原来如此!”他对虞翻佩服得五体投地,顿时变得信心十足。
“事不宜迟,就此告辞。”说完,带着十个卫士,策马而去。
傅士仁到了南郡,糜芳出城迎接老友。他先问傅士仁有无关羽音讯,又悲叹荆州失守,忧伤得频频擦泪。
“唉……其实,我今天正是为此事来与你商量的。”
“商量军机?”
“不是。我也并非不懂忠义,但失去荆州,万事已休。与其让士兵送死,百姓受苦,不如从长计议。实不相瞒,我已经投降东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