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一哂,这神情,好像不大想见他。
方才对着溪风倒是言笑晏晏。他冷声道:“怎么,舍不得走?”
龙葵的确舍不得走,她还有好多疑惑没有答案,水镜这种神器,错过了这次,也不知有没有下次。便厚着脸皮寻了个借口:“溪风大哥说海底城的梭子蟹很是鲜美,要赠我一些,魔尊不如等我们一会?”
我们?
谁是“我们”?这丫头和溪风?
重楼剜了眼溪风,忽然看他那身水白衫颇不顺眼,假模假式,和蜀山那群小道士一个德行。
溪风被他剜得发毛,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请魔尊小候片刻。”
重楼哪有这耐心:“几只蟹,也值得本座等?”
他手掌翻转,聚力向下一压,一道烟尘扬起来,看不见的气流如虹般贯入四方珊瑚林中。
下一刻,无数青黑的大钳子蟹被震飞起来,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钳子摩擦的声音“吱吱”“簌簌”,听得人牙根发酸。
龙葵呆呆看着又肥又大的蟹自半空打着弯落下来,一个叠一个摔在她脚边,逐渐堆成一座人高的小山。
重楼扫了一眼,对这小山的高度不大满意,侧头问她:“够了?”
龙葵:“……够了。”强盗也不过如此了。
溪风哭笑不得,海底城毕竟不是什么丰饶之地,梭子蟹在此繁殖不易,魔尊这一手,几乎把整个海底城的梭子蟹都搬空了去。
龙葵生怕大魔头真将蟹都搬空,忙道:“用不着这么多的,给神女多留些吧。”
重楼却道:“不必,她吃不着。”
这话说完,溪风脸色瞬间苍白,他笑得僵硬:“吃得着的。”
龙葵一愣,这才发觉神女可能出事了。
茫然看向重楼,重楼道:“海底城这几年数经动荡,几近坍塌,逼得水碧以神身祭城,才留下这城貌。”
说罢觉得小影子听不懂,又添一句:“用人间的话说,就是死了。”
“死”字如同惊雷,炸得溪风脑中沉钝,他眼中发红:“水碧只是躲起来,让我找不到了。”
“何必自欺欺人?”
重楼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啪”一声,溪风只觉脑仁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痛得眼神一空,他捂着脑袋,一头往下栽去。
“溪风大哥!”龙葵忙扶住他,朝重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水碧锁了他的记忆,本座好心替他解封而已,”重楼用法力托起她的手腕和魇妖镯子,悬于溪风头顶,“魇妖可窥人记忆,我教你一段口诀,你用心念驱动它,探溪风的灵府。”
龙葵试着照做,镯子上坠的两个小珠子立时骨溜溜脱落,悬在溪风的承灵穴上转动。
然重楼等了几息,却不见什么反应。
转头看向龙葵,龙葵不明所以,也仰头看他。
重楼瞧她像个傻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若是不知道灵府怎么进,便闭上眼睛。”
说着抓住她的手,引她的灵识跟着自己。
末了,还不忘朝地上的溪风嘲讽一句:“嘁,弱不禁风。”
碧绿的衣袂如水波荡漾,在珊瑚林中拖曳起舞。
水碧于一片绯红珊瑚中抬起头,兴奋地举起手中的战利品,朝不远处的男人挥舞:“溪风!快看!又捉到一只!”
“你小心些!”
溪风笑着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大青蟹,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水草绳,轻轻一绕,将蟹盘起来,打上绳结,扔进背后的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