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从被窝里爬起来,她没有开灯,房间里黑暗深沉。这黑暗里,女孩儿无声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中间。
她在等。
不管是声音或者事情,即将发生的,和秦楼有关的,她都要等。
因为是秦楼。
然后她等到了。
恢弘的交响乐和噼里啪啦砸在窗玻璃上的暴雨声,混织着轰鸣的惊雷与少年嘶哑的狂笑‐‐如同一场盛世的巨幕表演开幕的那一瞬间‐‐所有庞大的声响撕开了窗外浓黑的夜。
宋书蓦地一栗。
她跳下床,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跑到窗前。厚重的遮光窗帘被她拉开一角,瓢泼的暴雨拍打着面前落地的玻璃窗。
一楼院落里,回形的天井廊下点着熹微的灯光。
像是莹莹的烛火,在暴雨、惊雷和恢弘的乐声里挣扎着颤栗着扑朔着。
院落的正中,少年在漫天的雨幕下疯狂地奔跑,大笑,蹦跳。雷和闪电在他头顶的轰鸣声里把天空撕开一道一道的裂隙,悲怆恢弘的交响乐是他的节拍他的背景音‐‐少年手里拎着一条长棍,重重地叩击在院中那一个个倒扣在地的金属桶上。
&ldo;砰!砰!砰‐‐&rdo;
沉闷又刺耳的金属震荡声在雨幕里连成一片,那种仿佛摩擦在耳膜上的噪声混着无数的惊雷与暴雨,像是地狱才会有的嘶叫和哀嚎。
而这嘶叫和哀嚎里、这庞大的剧幕下唯一的&ldo;演员&rdo;在漫天的雷鸣和暴雨里癫狂地大笑。
他笑得颤栗,笑得面孔都狰狞,笑得嘶哑,笑得歇斯底里。
他笑到力不可支,倒在被暴雨冲刷的泥土里打滚,满身污脏,而他还在笑。
谁说只有痛哭?
暴雨里的少年就在痛笑。
像疯子,像魔鬼。
彻头彻尾,无可救药。
到这一刻宋书才无比惊栗又深刻地知道,他和这世上所有人都不一样。
大人们说的对,他不正常。
……又哪止是不正常?
他在暴雨里嘶笑发疯癫狂,他像是在一个无人的孤岛上。
宋书听得到。
他不是在笑。
他在哭。
他不是在笑。
他在喊救命。
‐‐
他要死了。
谁来救救他这个疯子?
没人回应没人理他。
就好像世界偌大只有宋书听得到。
宋书松开手里被她无意识攥得生紧几乎要扯烂的窗帘,她转身跑向房门,拖鞋都顾不得穿。
走廊上那么安静‐‐这样全宅子的所有音响都在震耳欲聋的雷声和狂笑里轰鸣和咆哮的时候,所有仆人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样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人,宋书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
她摔倒在地毯上,磕碰得浑身都疼,但她又记不得那些疼,她只记得要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