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重华境的路上,御景一直沉默地抱着那个匣子。
从结界外的人角度来看,御景便是一直坐在那里,跟丢了魂似的。
绥英想不通御景为何如此反常,划船的动作快了些。
沉惜朝他笑了笑。
重华境中的花树们纷纷低下枝头,去触碰沉惜的发以示友好。纷落的花瓣像是某种秘而不宣的暗号,传递着不为人知的信息。
御景看着沉惜拨开花枝,她的裙摆在落了满地的花上逶迤而行。
“抱歉,”御景道,“我今天是不是不太正常?”
她抱着宝匣,眼中罕见地透出一丝迷茫。
沉惜忽然想起,御景的年纪是要比很多仙人都要小的。
她十几岁就成了仙,在地府历练不过百年……若是仙人之间有了子嗣,一百余岁不过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年纪罢了。
但御景和她的剑一样,从不迷茫懵懂。
两人于风静之处停下,眼前是一汪深潭,落英纷纷,旋转着落入水中。
沉惜问:“神君的记忆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御景道:“这是老毛病了,并不是哪一世才有的……从轮回伊始便是如此。”
“只是我姐姐对我格外优待,一心地想要替我找回那记忆。”
“我心里——”
“你也想知道。”沉惜笃定地说道,“否则以神君的性子想必会当场将这宝匣损毁,不留痕迹。”
御景定定地看着她。
“是,可这本就毫无意义。过去的影子对如今有何帮助呢?”她苦笑着,自己将那宝匣打开了。
凡人常说买椟还珠。
这被堆砌得近乎奢靡的宝匣内所装的物什大多破烂残损,从仅留下的大致形状来看,大部分都是平平无奇的。
沉惜拿起其中一把木梳来。
御景道:“这大约是某一世饥荒之年,我母亲将我扔在郊外时匆忙间掉下的。我那时已能自己走两步路,对她也算有印象。”
她回忆片刻,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温情的微笑。
“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生得也好看,有不少男人追求。可是她一个也不爱,常常是在一个地方住两天就离开。日子久了,生火做饭的本事就很高明……”
御景说起吃的,立刻滔滔不绝起来,说起人间某地的风土人情。
“这个村和我也算有缘,我前几世也有生在这里的,可惜活得不够久,仅仅六月光景,好在前世的遗憾来生便补足了。”御景道,“村子北面本是有座山的,后来路过一名仙人,将那山削平了,这样官府的人才管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