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渐渐浮现一幅画面。
月色下,华贵的马车于原地停歇,穿着素色棉袄的小丫鬟掀开车帷,推出一个古雅轮椅。
行椅上,身披狐裘的谢嘉宁从容不迫地抬起眼,似是早便算到了后续会发生之事,开始向他淡声吩咐。
卫云珩拱手敬向龙椅上的人,冷沉声音与记忆中的清冷之音逐渐重合。
“臣抵达临关府后,便按照陛下的吩咐,第一时刻派出手下的玄廷卫前去西南都指挥使司,并暗中跟踪其中几名将领十数日,却并未发现他们之中有谁与京城谢家有过书信来往,也不曾去见何可疑之人。
臣心有疑虑,便又派人去调查了临关府本地的谢家旁支。可没料到,这谢家虽是赫赫有名的兵将世家,谢家人却因承文年间举家参与辽金之战而尽数身亡,致使如今仅存一脉旁支。那旁支之主便是定国公的嫡弟,谢濂。
臣暗中调查了这谢濂数日,却发现此人乃是吟诗作画的闲散之辈,一生碌碌无为,与定国公一家倒是关系尚可,每月都有书信往来。而臣手下的玄廷卫,此前恰好截获了谢濂家中一封送往京城的书信。”
说着,卫云珩从怀中掏出一封褶皱不堪的黄色信笺来,双手呈上前去。
褚涣扫了眼那封皱皱巴巴的信笺,面露鄙弃地吩咐:“裴卿,你来念信上的内容。”
裴禧言走近卫云珩两步,阴沉的眸子和他不咸不淡地对视了一眼,接过信笺后将之展开过目。
殿内,一道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裴禧言才念到一半,褚涣就极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这谢濂信里除了分享自己新作的诗词和一些家长里短外,就没有别的事了?”
裴禧言走上前将信笺呈送上龙案,只见褚涣大致过目了一遍后,摆了摆手,似是对信上的内容颇感厌烦:“拿走拿走,这谢家旁支的确是不堪大用的东西。”
卫云珩见状,沉声补充道:“除此之外,臣还特意调查了边关的将领是否与这谢家旁支有所联络,结果也是从不曾来往。臣分析,谢家除了定国公以外,已无善武之人,而定国公此前又因身染重病失了通身武艺,再不能领兵作战,自此远迁京城,想来是因如此种种,他手下曾经那些将领才与谢家断了联系。”
褚涣轻蔑地冷笑了声:“毕竟这谢家除了谢怀荣以外,尽是些庸碌无能之辈,再不然就是病秧子,还有何可暗中联络的?”
紧接着他瞥了眼裴禧言,面色隐有些自得,肯定地道,“裴卿,你看朕之前说什么来着,朕就知道谢家早已是强弩之末,别说西南那边能翻起什么风浪了,就说谢怀荣这老匹夫被朕日日关在宫里,以前再风光无限,如今不也是瓮中之鳖?”
裴禧言这次却难得没有出声迎合天子,仅沉默不语。
卫云珩则在听到褚涣言语侮辱谢怀荣时,低下的眉目愈发冷了些,又为避免被看出异常,不动声色地沉声收尾道。
“臣为确保调查结果准确,在动身护送谢家嫡女离府后,仍留了二十余位玄廷卫在西南继续调查,将于一月以后回京复命。”他语气顿了顿,又加了句,“依臣观察看,这西南边关的兵将在谢怀荣离开后倒成了一盘散沙,如若其余玄廷卫回京复命后,仍言称未调查出异常,那便不足为虑了。”
褚涣满意地看向卫云珩,许是心头大患终于瓦解,难得心情不错地赞赏了句:“卫卿,你这次做得不错,把西南那边的事情调查得很是详尽,朕要重重嘉赏于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卫云珩却再次伏地而跪,禀告道:“陛下,臣尚有一事未曾呈述,愿向陛下请罪。”
褚涣没想到他还有其他事要向自己禀告,浑不在意地挥手道:“说吧,还有何事?”
卫云珩深吸了口气,态度严肃了许多,声音沉重地说:“臣在护送谢家嫡女进京的路上,曾遭遇不明刺客袭击,臣怀疑,这些刺客本是来行刺知府方其元的!”
褚涣骤然惊愕抬头,怒色再次隐隐涌上眉间,迅速起身扬声质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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