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宁眸光暗如死水,感受到双腿传来的沉重与麻木,语气竟变得异常平静:“日后,我恐怕也无法行走了。”
秋白噤了声,双手死死抓着衣角,眼泪啪嗒一声落在膝盖,强忍着没有再次痛哭出声。
屋内静默许久,最终还是由谢嘉宁打破。
她神情苦涩地笑了笑,无力地抬起右手,随意挥了挥。
“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静一静。若我爹娘和两位兄长问起,也叫他们明日再来探望。”
春雨和秋白相互对视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心忡忡,但是小姐的命令两人又不能违抗,最终只得默默退出了内室。
待两名丫鬟关上屋门后,谢嘉宁怔怔望着头顶繁复雕刻的房梁,两行清泪无声流下。
就在记忆的前一刻,她还英姿勃发地骑于马上舞刀,运轻功飞于府檐观雪。
她还信誓旦旦地对阿娘说,她日后定会成为保家卫国的将军,护得百姓,守得山河。
可转眼之间,她便如同行将枯朽的败木,折损在凛冬的寒风中,被沉重的大雪压得再抬不起脊梁。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那意气风发的少女。
谢嘉宁静静流着泪,努力支起身子,从枕下抽出一把精致的短匕。
她此前将这匕首藏于榻间,实是因为过于喜爱,想着有朝一日刀法渐成,除长刀之外也能善用此短兵器。
不曾想这匕首今日竟有了其他用处。
谢嘉宁万念俱灰地想,如今她病体缠身,武功尽废,双腿再不能行走……
她活着,还有何意义?
谢嘉宁扬起下巴,拼尽力气抬起手臂,将锋利刀刃对准脆弱的颈部,双手死死抓住刀柄,泪水不断打在匕身上。
就在这时,有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紧闭的屋门,见到屋内情形果然如他所料,当即悲痛万分地高声喝止。
“宁儿!不要!”
谢嘉宁动作一顿,转头看去,只见大兄谢源景冲了进来,三两步迈进房门,欲将她手中匕首夺下。
谢嘉宁本就虚弱得很,手上无何气力,在见到谢源景那一刻起,匕首就已然惊而脱手了。
“阿兄……”她哭着扑进兄长怀里,这一刻,所有隐忍的情绪如决堤般迸发,泪水打湿了大片衣衫。
谢源景见状,痛心不已地将其揽在怀中,骨节分明的手轻轻颤抖着。
紧接着,谢嘉宁的二兄谢离尘也扶着脚步虚浮的柳虞书赶了过来,两人见到屋内沉痛的气氛,再看向砸落在地面的匕首,顿时了悟了一切。
柳虞书步伐跌跌撞撞,痛哭着抱向女儿:“宁儿,你莫要想不开啊,你若是走了,你让娘还怎么活?”
谢嘉宁顿时泣不成声:“娘,是女儿不孝……”
母女二人哭成一团,屋内顿时哀声一片。
谢离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此前洒脱不羁的姿态早已烟消云散,徒剩下愤怒与悲痛,拳头紧握。
他转念又想到小妹遭遇的种种悲剧,渐渐松开攥紧的拳头,无力地以手遮住面孔,两行眼泪从指缝间流出。
满屋沉重哀痛之中,又过许久,谢嘉宁终于在家人的安慰下断了寻死的念头。
此时家主谢怀荣也从卫府快马赶回了宅邸,他心急如焚地穿过宅院长廊,踏进屋门时,就见谢嘉宁已经情绪稳定下来,正虚弱地靠在柳虞书怀里。
谢嘉宁眸色仍死寂一片,待看见谢怀荣走进屋时,眼底情绪才稍稍有所变化。还不等父亲开口关怀,她便突然眯起眼问道。
“爹,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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