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想问你几个问题。&rdo;瑞喜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ldo;我想不明白,可以问你吗?&rdo;
云静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忙把枕头立起来靠在床沿上,笑着说:&ldo;嗨,你要是着急,叫醒我就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醒了也能马上再睡,打雷都听不见。说吧,什么问题?&rdo;
瑞喜迟疑着,双手不安地揉着衣服慢吞吞地说:&ldo;就是……就是……谁是黑格尔?还有,有个姓费的‐‐费巴哈,他是谁?我也不知道。他们好象和姓马的老先生‐‐马克思是好朋友。他们在一起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吴烈的同学们都在谈论呢?为什么他们每次说起这几个人就特别激动呢?&rdo;
&ldo;瑞喜,你先回答我,你昨天去了哪里?&rdo;
&ldo;去吴烈那里了,参加他和同学的聚会。&rdo;
&ldo;哎呀,就是那个公子哥儿啊?他可真有意思,恋爱本来是两个人的事儿,要那么多电灯泡干嘛?&rdo;
&ldo;不,不是恋爱,他和同学们老是开会,我在旁边帮他们端茶递水,顺便也听一下。&rdo;
&ldo;什么?!让你去伺候他们?太过分了!&rdo;
&ldo;不不,我愿意的,是我主动要求的。因为吴烈跟同学们在一起,他就很高兴;他高兴了,我……我也就高兴了。&rdo;
云静不再和瑞喜争辩,摇着头抱住瑞喜的肩膀,告诉她:&ldo;瑞喜,黑格尔、费尔巴哈,还有马克思,都是左派们的偶像,是不切实际的年轻人推崇的人物。吴烈他们是要改良社会,把社会变成天堂,可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啊。我们改造一个人、一个家庭都那么难,何况是社会呢?唉,要是能那么容易改造,我还用逃婚吗?你还那么习惯做丫鬟吗?瑞喜,别听那些空话,好好踏踏踏实实工作,那才是你该过的生活!&rdo;
瑞喜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ldo;可是,黑先生、费先生还有马老先生,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我,我还是想知道。他们每次说话的时候,我都插不上嘴。&rdo;
云静直愣愣地看着瑞喜问:&ldo;你每次去他们那里都特别有压力,特别紧张是不是?你被他们嘲笑了,对不对?瑞喜,我告诉你,如果他们再这样,就别跟他们在一起。我最讨厌那些自以为是、有优越感的人!他们连最起码的平等和尊重都不懂,还谈什么改造社会?!下次再有这样的聚会,我跟你一起去!&rdo;
瑞喜惊慌地摇头,起身收拾房间,准备去上班。云静的上班时间没那么固定,也就不像瑞喜那样着急,她看着慌乱的瑞喜,真的很为她担心。
果然,瑞喜再去参加吴烈他们的活动时,并没有和云静说,但当云静深夜拍戏回来,看到熟睡的瑞喜枕边放着一张油印的《国际歌》歌谱和歌词时,立刻就明白这是从哪里来的了。云静叹了口气,俯身看了看睡着的瑞喜,想起了一句不知道是哪部戏里的台词:&ldo;恋爱中的女人毫无理智可言。&rdo;
8
这天,云静白天没戏,睡完懒觉起来正在梳头,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她开了门,意外发现给她拍杂志封面的摄影师捧着花站在外面。摄影师一看见她,就举起手里的杂志摇晃着,惊喜地说:&ldo;朱丽叶,杂志出来啦,我特意拿来给你!我请你晚上去国际饭店吃饭,谈谈我们后面的合作,好吗?&rdo;
云静根本没有接杂志的意思,她厌恶地看着摄影师,想把门关上,可摄影师把脚挡在门口不让关。争执中,杂志掉到了地上,摄影师正要弯腰去捡,有一只脚突然踏在了杂志封面上。摄影师顺着脚看上去,看到来人是一个比自己帅多了的小伙子,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嘟囔:&ldo;又当婊子又立牌坊,这样的杂志封面都能上,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呢!&rdo;
云静探出头,对着摄影师背影骂道:&ldo;滚!&rdo;
来人把杂志拿起来,看了看封面上的云静‐‐旗袍的开衩很高,化妆艳丽,神情挑逗……云静一把夺走了杂志,瞪着眼睛问:&ldo;你是谁?&rdo;
&ldo;我是瑞喜的朋友吴烈,我来找瑞喜,想来告诉她周日聚会的地点改了。&rdo;
&ldo;哦,你就是那个吴烈啊。瑞喜今天加班,不在。&rdo;云静看了他一眼说,&ldo;吴先生,我正想跟你谈谈瑞喜的事儿,今天你来了,正好。我从前是她的小姐,现在是她的朋友,我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跟你谈。我要跟你说的是,瑞喜她是丫鬟出身,没有读过太多书,可是,在上帝面前,瑞喜、你、我,都是平等的!如果你不打算尊重一个人的感情,至少不要去伤害她!你现在就是借瑞喜来往脸上贴金,证明你是个仁慈悲悯的人!她的身世已经很可怜了,拜托你,在利用别人的时候,也得考虑一下,你给她增加的不幸她是不是可以承受?!你要想玩儿的话,四马路上烟花柳巷有的是,还有,派对里西化的密斯也不少,瑞喜不是蜜糖,也不想死在你手里!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儿!我的话说完了,再会。&rdo;
吴烈被她说得目瞪口呆,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ldo;不管你是主人还是演员,我不认为你有权利指责我!再说,瑞喜她已经不是你的丫鬟了,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你这样颐指气使,说明你心里根本没有真正的平等!你凭什么干涉别人的生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