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邦已经不玩了。他在一把扶椅上睡着了,牌摊在桌上,左肩上垂着一只袖子,下面露着一个女人的头,脸粗俗得令人可怕,嘴唇同亚邦一样厚,一嘴的黑牙齿,皮肤油腻发黄,像在油里浸过一样。她叫安惹尔,是个厨子,亚邦的情妇,她在打鼾。
帕特里斯满意地看着他们。这正好证实了他的观点的正确。如果说亚邦能找到意中人,那么重残的人就不能得到爱情的愉快吗?
上尉推了推亚邦的肩膀。亚邦醒了,笑了笑,其实他知道上尉要来,还没醒来就笑了。
&ldo;我需要你帮忙,亚邦。&rdo;
亚邦高兴地咕哝了一声,推开倒在桌上打鼾的安惹尔。
当他们走到外面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火星了。树荫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顺着大街走,为了节约时间,搭了一段环形铁路到了亨利&iddot;马丁街。从那里,上尉又到了通向帕西火车站的拉杜尔街。
一路上,上尉不停地向亚邦讲述他担心的事情,尽管他明知这位黑人不可能明白,但这是他的习惯。亚邦是他的战友,后来成了他的勤务兵,像条狗样的忠实上尉。他在他的长官成为瘸腿的同一天头部受伤。亚邦认为他命中注定要同上尉经受同样的考验,他庆幸自己两次受伤,他乐意与贝尔瓦上尉共生死。而上尉对这种忠实,报之以亲切的友情,有时开玩笑,有时很严厉,这使亚邦更加亲近他。亚邦起着一个被动的亲信作用,上尉征询他的意见,但不必听取,上尉还可以找他出出气。
&ldo;你有什么想法,亚邦先生?&rdo;上尉挽着他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ldo;我认为,这是一a事。你也这样认为,是吗?&rdo;
亚邦会发两个音,一个是&ldo;是&rdo;,一个是&ldo;不&rdo;。
他咕哝一声:
&ldo;是。&rdo;
&ldo;那么,肯定,&rdo;军官说,&ldo;我们可以这么说,柯拉丽妈妈又遇到了新的危险,是吗?&rdo;
&ldo;是。&rdo;亚邦回答,他基本上总是同意上尉的意见。
&ldo;那好,现在要弄明白火星雨是什么东西。像以前法国齐伯林飞艇第一次飞到这里一样,我猜可能要一周的时间……可是你听见了吗?&rdo;
&ldo;是……&rdo;
&ldo;我猜想,可能这是一个叛变的信号,是为了齐伯林飞艇第二次飞来……&rdo;
&ldo;是……&rdo;
&ldo;是&lso;不&rso;,不是&lso;是&rso;,蠢货。你怎么会认为是给齐伯林飞艇发的信号呢,因为根据我听到的谈话,这种信号战前出现过两次,对吗?可是也许这并不是真正的信号呢?&rdo;
&ldo;不。&rdo;
&ldo;怎么不是呢?那么是什么呢?大傻瓜?你最好还是闭上嘴,听我的,你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承认我也莫名其妙了。天哪!问题太复杂了,要解决这些问题,我还不够格!&rdo;
帕特里斯&iddot;贝尔瓦走出拉杜尔街时,感到更迷惑不解了。他面前有好几条路,选择哪条好呢?虽然他已经来到帕西中心区了,可仍然看不见任何火星。
&ldo;无疑是放完了,&rdo;他说,&ldo;我们白费力气。这是你的错,亚邦。如果不是因为把你从心上人的怀里拉出来而耽误了宝贵的几分钟,我们就及时赶到了。我为你那安慧尔的魅力所倾倒,可是……&rdo;
他辨别了一下方向,但越来越弄不清了。没有掌握足够的情况,盲目出击,必定毫无结果。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从富兰克林街开出一辆汽车,它是从特罗卡代罗开来的,里面坐着一个人,喊着:
&ldo;向左拐……然后直行,一直开到我告诉您的地方。&rdo;
这声音,帕特里斯&iddot;贝尔瓦上尉听着与早上在餐馆里听见的一样。
&ldo;这会不会就是那个戴灰毡帽的人呢?&rdo;他喃喃地道,&ldo;也就是说,是想劫持柯拉丽妈妈的两个歹徒中的一个?&rdo;
&ldo;是,&rdo;亚邦咕哝了一声。
&ldo;是吗?是火星雨把他们召来的。不要放过这条线索。快跑,亚邦。&rdo;
可是亚邦用不着跑那么快。那辆老爷车穿过雷诺瓦街,在离街口三四米远的一扇大门前停下来了,上尉也走到了。
从车上下来五个男人。
有一个按了按门铃。
过了三四十秒钟,帕特里斯又听到按第二次门铃。五个人在街上等着。最后又按第三次门铃,这时大门上的一道便门打开了一点缝。停了一会儿,他们在商量什么。开门的那人想问问情况。外面有两个人冲上去用力推门,门开了,那帮人都涌了进去。声音很响,门又关上了。上尉马上研究周围情况。
雷诺瓦街是一条老的乡村小道,它在塞纳河畔,弯弯曲曲地从帕西村的花园和房子之间穿过。它还保留着一些外省的乡土气息,不过越来越少了,旧居都在路的两边,淹没在树丛之中。那里还保留着巴尔扎克的旧居。在一座神秘的花园里,亚森&iddot;罗平发现日晷仪的缝隙中藏着一个包税人的钻石。
那房子连着一堵墙,五个人冲进去以后,汽车就停在房子旁边,这情形使上尉无法靠近。这房子看起来像第一帝国时期修建的旧旅店。圆形窗户,底层有铁栅护窗,二楼装着百叶窗,当街排成很长的一排。稍远处有一座看起来独立的附属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