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棺木旁,方墨双膝跪地,哀转凄绝地喊道:&ldo;哥……哥……&rdo;
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两日前还与他谈论前朝之事的哥哥,此时竟躺在这口冷硬的棺材里,面上全无生气,躯身触之生凉,哥哥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目下突然一瞑不视,叫他如何能接受?
&ldo;方墨,好孩子。&rdo;白叔持起袖子揩了揩眼角,拍着方墨的肩膀。
方墨倏忽站起,整个人不住地打颤,指着棺木里躺着的人,逼声道:&ldo;白叔,白叔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里面这人不是我哥,只是和我哥长的很像,我哥只是被公子派去办事了,过几日就回来。&rdo;
白叔沉叹一声,&ldo;孩子,你哥哥他……哎……&rdo;
&ldo;我不信,我不信,他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走了?&rdo;方墨不迭摇头,一时没有站稳,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而无垠的愤怒与悲伤支撑着他重新迈回棺木前,指着里面冰冷的人,似斥似诘地道:&ldo;娘走了,爹走了,现在连你也走了,她就那么好?让你一心要随她而去?&rdo;
&ldo;好孩子,让他安静走罢,人走了,回不来了。&rdo;白叔浊泪纵横,须发之间,无情年岁加速其苍老之态,这位老人,历事万出,再坚强的气力,也抵不过风霜的日夜侵蚀,雨打风吹,芭蕉折。
方墨一步一磕绊,走到台阶处坐下,抱头痛哭。
齐天徐徐走近,在方墨身旁坐下,鼻息轻缓,&ldo;活字,三水一舌。水之,流也。舌之,窍也。血流,方为水,唇动,方为窍,而心,则为根。根若死,则血枯舌僵,则人亡。死,不过一招一式,而活,却要历千难万劫。凤凰涅槃,是为重生,而人非凤凰,何来涅槃?因果,造化,造化,因果,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皆逃不开十方娑婆。&rdo;辞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道茶酒之事。
方墨扭头一顾,不明齐天之言,只是一个劲儿陨泣,&ldo;我哥……他……他太傻了……&rdo;
齐天无奈叹道:&ldo;傻人何其多,&rdo;掌上方墨颤抖的肩头,&ldo;回来罢。&rdo;
皇宫里,皇后宫中,一盘毫无棱角的博弈正在如水进行,温水青蛙,执棋二人昏昏欲睡,羽后秉着母仪之态,端坐在陆玄矶身旁观棋。
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到李公公面前附耳说了几句,李公公面色陡变,慌忙行至陆玄矶面前躬身而立,惶惶道:&ldo;陛下,王爷府遣人来禀,燮王突遭前朝歹人之毒,化烟散。&rdo;
陆玄矶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棋盘上,&ldo;传徐则安来。&rdo;
李公公立即对旁边的小太监吩咐:&ldo;皇上有令,传徐院判觐见。&rdo;
小太监碎着步子跑了去。
陆上翎当下精神一振,转而愠怒,对李公公喝道:&ldo;休得听人胡言,我回宫之前才去了燊弟府中,他一切安好,何来中毒之说?定是有人存心搅乱圣心。&rdo;
&ldo;翎儿不可妄断,不管是否有人故意生谣,当务之急都是遣太医即刻去王府诊视。&rdo;羽后眉心紧锁,担心不已。
&ldo;通传的小厮说,化烟散是由一位医术高明且与王爷相交甚好的民间大夫诊出,情况十分危急。&rdo;跟在陆玄矶身边多年的老公公不禁捏了一把汗,当年自前朝皇后宫中计偷解药之人便是李公公,化烟散的厉害,这位历事两朝的老公公再清楚不过。
陆玄矶问:&ldo;民间大夫?何人?&rdo;
&ldo;姓温,这次首试种痘者就是他。&rdo;李公公禀上来人所言。
陆玄矶面色一凛,&ldo;拿笔墨来。&rdo;
大手一挥,手谕即成,取下腰间龙形玉佩,并新墨手谕一同递予陆上翎,&ldo;去苍玦山。&rdo;
&ldo;遵旨,儿臣即刻前去。&rdo;陆上燊将玉佩和手谕往怀里一揣,匆匆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