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他恍惚了一阵,往前走去。
荒川一马平川,即便如此,苍斗山走在大地上的感觉仍好像走在凝固的水面上,有种行于虚空的不踏实感。
遥远地平线上一笔淡淡的乳白辉光,与天穹的白轻易就能分辨出来,那笔乳白范围很大,呈半圆形向天穹膨胀,天穹的白是蓝白色,像蒙了一层淡淡的云。
苍斗山不知为何,感觉很冷,彻骨的冷。唯一的暖意来源于天际线那边,辉光所在。他往那边走去,思维一片混沌。
走着走着,一马平川的黑色大地上乍然出现了处隆起,像无边大海中孤零零的一座小岛,岛上无草无木,唯坐着一人,背对着他,孤单得好像眺望世界尽头。
“你是谁?”苍斗山喊了一声,没有回答。
他直接走过去,那人一直坐着,没有任何反应,他登上岛,忽然想起这个场景他曾见过,不过是在梦中,梦中坐着的人是江以蓝,她的尸体。
她还会说话?
苍斗山站着,不敢再往前走了。坐着的人忽然扭过头:“过来呀。”
苍斗山吓了一跳,很快镇定下来:坐着的人秋薇歌,她还是活生生的,笑容干净甜美。
“你怎么会在这里?”苍斗山随口一问,很快意识到这不对,这里是他的黑白之境,所观皆为虚假,眼前的秋薇歌不是真正的秋薇歌。
秋薇歌笑吟吟的:“你猜我这段时间去哪了?”
“修炼。”
“真无趣哦,还有呢?”
“买东西。”
秋薇歌撇撇嘴,转过去,抱着膝盖没说话。
苍斗山陪着她坐了会,愈发感到空气的寒冷,一丝丝地像钻髓入骨,冷到令人浑身发抖。他搓搓手,随口说了一句:“真冷啊。”
“是啊,很冷。”秋薇歌笑笑,随即苍斗山惊愕地发现,小岛边缘蒙上了一层白霜,宛如某种活物往岛心不断蔓延。天际线的辉光带来的暖意则愈发暖了,引诱着人投向它的怀抱。
“看!”秋薇歌像是小女孩在苍白的寒天雪街上看到了一串串红艳艳的糖葫芦,灼灼似火,兴奋地说:“它升起来了!”
升起来了。
一点最后的暖意都消失,虚假的暖意被清醒过来的理智戳破,发觉一切不过是极寒产生的濒死幻觉,皮肤开始青紫,像腐烂果子上盛开的霉菌花朵。
秋薇歌的容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槁下去,一朵娇嫩的花儿无力萎下。不过嘴角依然带笑,眼神温柔。
“你来了啊。”
苍斗山恍然,隐隐约约像抓住了什么,却转瞬溜走。
白霜爬到岛心,攀上苍斗山的腿,苍斗山猛地跳起来,白霜簌簌地落了一地。转瞬又将秋薇歌吞没,恍若披上了一件纯白大衣,已死的秋薇歌转过来,眼瞳全白,声音幽怨又凄厉:“你为什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