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起来吧。&rdo;我对车前趴着的女人淡淡说。
不料那丫鬟竟面色大变,起来扑到我面前连连磕头,身子在风里抖得象片落叶,哭都不敢大声哭,只啜泣着连连哀求:&ldo;奴婢错了,求大人饶了奴婢。&rdo;
可怜她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我心底喟叹一声,一种无力感油然而起。
突然,一个穿着松香色掐牙夹袄,藏青撒细花棉裙,梳着光滑的双棋髻,插了一支珍珠凤钗的女人排众而出,到我面前深深一福,说:&ldo;回大人,今儿起晚了,是红凤自作主张将轿子换作了马车,请大人责罚红凤,不关清儿的事。&rdo;
我看看面前的女子,不禁有些猜疑她的身份,看她容貌端丽,已经二十六七岁,却又不像嫁过人,身上的衣着质地甚佳,绝非普通奴才,但若说她是家眷,又太朴素了些。她说话虽恭敬,却并不诚惶诚恐,反倒有点不卑不亢……算了,左右大概是个府里管事的女管家。
我和颜悦色地说:&ldo;我并没责怪她什么,从此以后,我不要人在车前作墩子。&rdo;
哪知那地上叫清儿的丫鬟听了这话倒抽一口凉气,竟哭出声来,只哀哀叫着&ldo;老爷饶命&rdo;。
周围的人头低得更低,肩膀更加瑟缩。
我觉得气氛不大对,那叫做红凤的女人微微叹了口气,说:&ldo;清儿这丫头虽不伶俐,却也老实恭敬,不知哪里犯了大人……罢了,大人请快上车,要误了早朝了。&rdo;
我想这可是轻则罚俸,重则杀头的罪,不敢怠慢,便一步跳上了车去,车子驶远,还犹能听到清儿丫头的幽幽啜泣。
我的府第离皇宫并不远,出了两条街便到了,士大夫们上早朝的车马轿也多了起来,皇宫的五扇巨大铜钉镏金门已是在望了。
得以瞻仰胜景,我心里也颇有几分激动。
突然,我发现士大夫们已经分流,在东西两个最侧的小门前下马下轿,可我的马车却直往最中间的大门驶去,我惊出一身冷汗,我再不懂历史也猜得出这是天子进出专用的,这该死的车夫是想我被诛九族吗?
&ldo;停车!&rdo;我不顾风度地厉声大叫,捶打车厢。
马车急急停下。
&ldo;狗奴才!&rdo;我真急了,冲着掀帘听从吩咐的车夫骂道:&ldo;瞎了你的狗眼吗?你走那儿做什么!&rdo;
车夫一脸愕然,倒是旁边十来岁的跟车小厮说:&ldo;爷不是打从四年前封了左骑都将军,与先帝共乘一车,先帝准中门行走,禁内骑马,带刀觐见,入殿不拜之后一直都走这儿吗?&rdo;
这……我头上滴下一滴冷汗,这家伙还真是受宠,大概是先帝的男宠吧?才敢这么恃宠生骄,鱼肉百姓。可如今这&ldo;帝&rdo;都已经是先帝了,他还这么着,不看看史书上不知多少重臣宠臣犯了这种大忌,到最后死无葬身之地!这个张青莲到底是得意忘形嫌命长呢,还是早有反心?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今天开始都有我来替他一一改正。
我举目一看,东边小门处大都是绿呢轿,西边则大都是高头大马,便知道一定东边是文官,西边是武官,我既是左骑都将军,自然也走西边。便对轿夫正色说:&ldo;从今日起,你都把车赶到西边那门那儿停下。&rdo;
车夫连声应是,倒是小厮又奇道:&ldo;大人是先帝临终交托的顾命大臣,龙图阁大学士,加太子太保,就是走偏门,也该走文官进出的东便门,为什么要走西边?&rdo;
我身子一僵,转身留意看了小厮一眼,只觉着孩子也眉清目秀,一脸聪明样儿,不觉说:&ldo;说的是,走东边。你叫什么名儿?&rdo;
小厮诧异的看着我,突然嘴一瘪,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ldo;大人连小绿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还是大人您亲自取的呢!&rdo;
&ldo;噢,&rdo;我说:&ldo;小绿,你今年几岁了?&rdo;
小绿兴奋起来,说:&ldo;大人,小绿今年十三了,也可以侍奉大人了呢,锄烟哥他们都说小绿生得好!&rdo;
我头皮发麻,这是什么话?我说:&ldo;小绿,为什么你想服侍我?&rdo;
小男孩眨着无辜的大眼睛:&ldo;因为大人生得好看,小绿喜欢大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