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问。”
轮椅上的凤殊行冷冷打断了施宣铃,他注视着她浅色的一对瞳孔,再次叮嘱道:“你只需记住,日后不要再踏入那座林子了,也不要再用这万灵召唤术了,否则你想做的那场‘绮梦’,必不会长久,懂吗?”
清冷的嗓音在屋中幽幽回荡着,床上的施宣铃虽听得似懂非懂,却仍是望着凤殊行认真的神情,点了点头,毕竟她本来也没想过学什么万灵召唤术,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
她真正的目的,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凤大当家,其实我千辛万苦,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想来凤楼寻求一个答案,不知凤大当家能否为我解惑,如实相告?”
施宣铃坐直了身子,心弦紧绷间,神情也无比认真起来,凤殊行见她如此模样,也不由低声道:“你说吧。”
“虽然凤楼的秘密有许多,外人不得探寻,但看你究竟想问的是什么,只要不涉及凤楼隐秘之处,能够告知你的,我绝不隐瞒。”
施宣铃目光一亮,得了凤殊行这句承诺后,难掩激动,立刻道:“其实我想知道的事情很简单,绝不会令凤大当家你为难的,就是我现下住的那处澜心小院里,有一片花圃,里面种了一种明黄色的小花,只有那小院里有,云洲岛上其他地方都没有,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澜心小院里种下了那种花?”
施宣铃到底还记着母亲的叮嘱,没有向凤殊行透露自己的家乡和来历,只是斟酌着语句道:“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我一路查找线索,最终在崇明塔上,查到了十七年前,有一个人在澜心小院里住过一段时日,他很有可能就是种下那片花圃的人,而那个人,在崇明塔上的记载中,只有四个字,那便是——”
施宣铃紧盯着轮椅上的白发少年,薄唇轻启,定定道:“凤、楼、主、人。”
屋中雅香缭绕,一时间悄无声息,静得有些可怕。
四目相对间,轮椅上的凤殊行却终是意味深长地一笑,对着施宣铃淡淡道:“我一早便知你踏入凤楼另有所图,并非纯粹为了买一件嫁衣,原来你想知道的是这个……”
“对,我就想知道那个种花之人是谁!”
施宣铃再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直接翻身下了床,竟“扑通”一下跪在了凤殊行面前。
她这架势令凤殊行措手不及,清冷若雪的一张脸头一回有些错愕,不明所以:“你这是做什么?”
施宣铃却是深吸口气,开口间直接改了称呼,对着凤殊行就喊道:“凤前辈!”
“凤前辈,恕我冒昧,您是否练了某种邪……不,是神功,才可保青春年少,容颜不老,实际上,实际上您的年纪或许,或许……”
“或许能当你爷爷了?”凤殊行冷不丁接了一句,他坐在轮椅上,神情古怪,似笑非笑,仿佛一眼就能瞧见施宣铃的心底。
“你不如直说了,你一直觉得我是个少年身,老人心的‘白头怪物’,对吗?”
施宣铃脸色一变,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晚辈不敢,我,我只是想查清楚,十七年前,是否……是否就是您在那澜心小院里小住过一段时日?那片花圃,是前辈您种下的吗?”
那个盘绕在心底已久的谜题终于问了出来,施宣铃如释重负,她满眼期待地看着轮椅上的凤殊行,一想到即将得知真相,揭开谜底,眼前这位神秘的“凤楼主人”或许就是自己流落在岛上的族人,她不仅能与他相认,还可能从他身上得到重回家乡的线索,便打从心底地感到激动与欢喜。
可哪知,望着她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凤殊行却只是静静坐在轮椅上,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不是我。”
世间最残忍的三个字,莫过于此。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施宣铃猝不及防,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怎,怎么会……”
“你随我来。”
凤殊行却是转动轮椅,转过身去,似乎要带施宣铃去哪里。
第九层悄寂无人,一片幽深空旷间,只有轮椅转动过的细微声响,施宣铃紧跟在凤殊行身后,不知绕了多久,才终于在一间暗室前停在了。
才一推开门,施宣铃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这竟然是一间巨大的冰室。
她一步步踏入其中,只见轻盈的白纱垂下,层层叠叠地围了一圈,遮掩住了她的视线,只能隐隐约约瞧见里面放着些什么。
轮椅转动,施宣铃又随凤殊行走近几步,却是瞳孔骤缩,猛地吓了一跳——
“这,这……这里怎么冰冻着这么多人啊?”
是的,白纱遮住的竟是无数道站立的人影,不,确切来说,应当是一具具冰冻僵硬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