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rdo;
立花抬起头。
&ldo;你如何看待这次国民投票的结果?&rdo;
&ldo;我认为,就《百年法》是否应该实施的问题进行国民投票,这一做法本身就是错误的。这是将残酷的选择强加给国民。&rdo;
&ldo;我问的不是这个。&rdo;
立花不禁偏了偏头。立花竟然也有这样的动作,游佐深感意外。
&ldo;我问的是,你如何看待反对实施《百年法》的国民?&rdo;
立花沉思起来,拿不准游佐如此提问的真实用意。
&ldo;我是这么看的‐‐多么愚蠢的国民啊。&rdo;
&ldo;游佐先生……&rdo;
&ldo;明明知道这将把国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却还是要选择这样的道路,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如此鼠目寸光?我也曾大言不惭地说,如果民众是这样的德行,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依然相信,最后国民的理性会占据上风,笹原先生的视频一定能打动他们。结果呢?《百年法》竟然被高票冻结了。&rdo;游佐仰望着将要下雪的天空,&ldo;笹原先生如果在天有灵,现在是以怎样的心情俯视着这个国家呢?一想到这里,我就禁不住潸然泪下。这个国家到底值不值得笹原先生为之献出生命?&rdo;
&ldo;室长,您不能这么说!&rdo;
游佐转身面对立花。&ldo;没有笹原先生,就没有今天的我。是笹原先生教会我热爱祖国、为国献身。没有人像他那样无私而高洁。然而,对笹原先生赔上性命传递出的信息,国民却闭目塞听,仿佛这样就能万事大吉一样。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rdo;
立花呆呆地看着游佐。
&ldo;现在这个国家已经无药可救。国民也好,政治家也好,企业家也好,全都无药可救。必须从根本上重建,否则这个国家必定会灭亡。&rdo;
&ldo;游佐先生。&rdo;
&ldo;如果听由民众做主,这个国家就不可能复兴。这次国民投票已经明白无误地表明了这一点。现在,日本共和国需要的是一个能推动时代发展的领导者。&rdo;
&ldo;可是,拥有如此强大领导力的人才,目前在我们国家……&rdo;
&ldo;不存在。但是‐‐&rdo;游佐眼神锐利地盯着立花,&ldo;我要亲手创造出这样一个人。&rdo;
胶囊车减速左转,正面是一扇大门。铁栅栏挡住了路,但车一靠近就打开了。门上的传感器读取并确认了游佐和立花的身份卡。眼前矗立着一座十二层高的白墙大楼。胶囊车驶入大楼前的转盘。
&ldo;议员会馆……&rdo;
&ldo;你也可以待在这里。&rdo;
&ldo;如果您允许的话,请让我同您一起去吧。&rdo;
&ldo;不同上司提前打招呼就同议员见面,这可比旷工严重多了。你对此有心理准备吗?&rdo;
搞不好会被开除。
&ldo;有。&rdo;立花的声音无比坚定。
&ldo;你就不问我们要去见谁吗?&rdo;
&ldo;我相信室长的……&rdo;见游佐瞪了自己一眼,立花立刻改口道,&ldo;我相信游佐先生的判断。&rdo;
&ldo;你听说过牛岛谅一吗?&rdo;
立花啊地惊叫了一声。&ldo;原来是他!&rdo;
游佐微微一笑。&ldo;就是他。&rdo;
胶囊车停了下来。
牛岛谅一,1971年出生,是大型制药公司创业者家族的二公子,实际年龄七十七岁。
家庭重置在平民阶层中已经普及,但在政治家、公司经营者和资本家等富裕阶层中却难觅踪影。富裕阶层中政治联姻盛行,结果平民的力量更加分散,而富裕阶层抱成一团,独占财富,社会结构两极化愈发严重。
牛岛谅一原本注定作为大企业的干部自由自在地过完一生,但也许是天性使然,他同父亲和哥哥常常爆发冲突,最终离家出走,投身政界。他在第一次下院选举中落选,第二次选举时,为了维护家族的颜面,父兄予以了大力支持,他成功当选。然后他一路顺风顺水,成为执政党共和党的强势议员,其地位日渐重要。但就在这时,他公开反对就《百年法》是否应该实施的问题进行国民投票,而且脱离共和党,缔结新时代党,并如愿以偿地担当党首。但大多数人都觉得,他这一连串行动过于草率仓促。
他三十三岁时接种人类不老化病毒,就算《百年法》实施,还有五十五年可活。一般人都是二十五岁左右接种人类不老化病毒,但他等到三十几岁才接种,似乎是为了使自己的容貌中少几分稚嫩、多几分威严。他给人的印象确实同别的议员有所不同。他身高超过一米八,肌肉发达,一张稍显竖长的大脸,眼角下垂,下三白眼。他总是紧闭着嘴,唇线长而直,但他一开口,就声如洪钟。从他的外号&ldo;武斗派&rdo;就可以知道,有时候他会旁若无人地我行我素,言论也动辄偏激。他之所以在共和党执政时从未当选过阁僚,这也是原因之一。四十岁时,他与某大型物流公司社长的女儿结婚,十三年后离婚。六十五岁时同现任夫人再婚,后者仍在从事经营顾问的工作。这两段婚姻都没有为他带来孩子。
上面就是游佐收集到的所有关于这个男人的情报。同其本人只是政策演讲上见过几次,而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两人从未进行过深入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