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阮情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依言记住了。
赵杀这才重新出了门,外头不知何时下起小雨来,细雨霏霏,洗得天地湛然如碧。赵杀冒雨跨过院墙,发现墙外立着一个人,不知道在那里枯站了多久,肩上全是细密雨珠。
他走过去一看,才认出是许青涵。
赵杀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说:&ldo;我好得很。&rdo;
许青涵像是着了凉,脸色苍白,衬得那双眼睛幽深如寒潭,直愣愣地盯着赵杀的嘴唇。
赵判官往嘴上一摸,登时疼得抽了一口凉气,指尖上沾着淡淡的血迹,怕是被阮情咬破了皮。
赵杀吓得后退了半步,板着脸说:&ldo;一点小伤,用不着上药。&rdo;
许青涵静静看了他半刻,才柔声道:&ldo;许某没有卑贱到这种程度。&rdo;
说着,便在小雨中一步一步走远了。
赵杀被他那句话弄得耿耿于怀,一连几天无心做事。
偶尔叫大夫来,人群里也不见许大夫的踪影。
赵杀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盼到手背上有了白桃花,忙马不停蹄去了许青涵的药园。
这几日正赶上梅雨时节,狂风暴雨下个没停,芳菲春色被浇得七零八落,赵杀打着伞过去,一进院门,就看到许青涵白衣出尘,站在院里淋雨。
赵杀吓了一大跳,跑过去一看,发现许青涵上上下下已经淋得湿透,浑身都渗着一股寒气。
赵杀赶紧把伞往他头顶送了送,嘴里叫道:&ldo;许大夫?&rdo;
许青涵一动不动,等赵杀连喊几声,这才转过身,往屋里走去。
赵杀只顾着替他挡雨,肩头也湿了一片,见状跟了上去,沉声道:&ldo;许大夫,你这是做什么?&rdo;
许青涵一路走到檐下,被赵杀拉住手腕,总算回过头来,朝他疏离地笑了一笑:&ldo;居然是赵王爷来了,真是稀客。&rdo;话音刚落,就把手慢慢抽了回去。
赵杀右眼直跳,恨不得回到三生树下,看看自己又添了几斤情债,半天才道:&ldo;我来看看你。&rdo;
许青涵轻声道:&ldo;我在园里照料药糙,也好得很,不劳王爷费心。&rdo;
他学的是赵判官几天前的口气,赵杀虽然记得许青涵刚才就踩在一株药苗上出神,药圃里杂糙丛生,却不敢戳穿他,怔了怔,才沉下脸道:&ldo;这叫好?真是胡闹!&rdo;
许大夫目光幽幽地望着赵杀,神色黯然:&ldo;有些事压在心里,简直喘不过气来,淋着雨才好受一些。王爷见过我这样的怪人吗?&rdo;
赵杀在孽镜台前坐了二十年,志趣再离奇的鬼也见过,像许大夫这样,动不动在下雨天淋得一身浇湿、哭着闹着追赶马车的男鬼,实在是比比皆是。
想到那些鬼统统是十六七岁、未及加冠的年纪,许大夫却足足要大上一轮,赵杀神情尴尬,咳了几声,才道:&ldo;大概是你、十分难过的缘故。&rdo;
许青涵听到这话,却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嘲:&ldo;我这几日天天淋雨,想见识见识得病的滋味,老天却连这点心愿也不叫我如愿。&rdo;
他这般症状的鬼,赵杀也见过不少,比喜欢淋雨的还要年少,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赵杀犹豫半天,才试探着说:&ldo;你一身的水,先换身衣服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