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见着那个牛皮纸信封,一颗心砰砰的直跳,这一日可算是盼到了,这狼心狗肺的骆慎行,自己可要让他尝尝从天摔到地的滋味不可。
“只是……”谭知府朝相宜苦笑了一声:“我却没法子捉拿骆慎行了。”
“什么?”相宜惊诧的望了谭知府一眼:“这是何故?”
“有人已经告发了骆知县贪赃枉法,这密告比咱们的先到京城一步。”谭知府说得十分殷勤,用咱们将他与相宜圈成了一处:“刑部现儿已经派了青衣卫去了郏县,将骆慎行抓去了京城。”
“已经去了京城?”相宜有些失望,没想到杨老夫人那边先下手了一步。
当初杨老夫人就与自己说,想要对付骆慎行,可以高高举起,然后又重重摔下,先让他坐上县令的位置,让他好好的在任上大捞一把,再让人告发他贪赃枉法,将他从云端摔到地里。相宜已经派仆人去了郏县,搜集整理骆慎行贪赃枉法的证据,就等着这一日到来,亲手将骆慎行送进大牢。
可是没想到杨老夫人都不用她交证据过来,就已经直接下手了。相宜有些遗憾,自己都不能亲自替母亲钱氏报仇了呢。只是,相宜又有些疑惑,杨老夫人早些日子写来的回信里只字未提已经安排人手告发骆慎行这事情,若是她安排的,定然会告诉自己,这里边难道还有别人在算计骆慎行?
“骆小姐,刑部要咱们先将钱沐阳与那李大头好好审讯一番,将物证都一并呈上,再重新做一份卷宗送去刑部,刑部会替你一并审了这案子。”谭知府笑得十分谄媚:“骆小姐,不管怎么说,那骆慎行肯定是要遭报应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骆慎行被押进京
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上飘了下来,如柳絮如鹅毛,大大小小的一片又一片,中间还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粒子,偶尔打得明当瓦点点滴滴的响。
相宜坐在屋子里头,桌子上放了一本书,正提笔在慢慢写着什么,黄娘子坐在一旁,不住的指点着她:“这一笔稍稍嫌着用力过分,与你前边那几笔有些不搭配。”
连翘蹲在一旁,在炭火盆子上头烤橘子,小小的金橘子串成一串,上边已经冒出了袅袅的白色的烟雾。听着黄娘子这般说,连翘抬起头来嘻嘻一笑:“我们家姑娘写的字可真是好看,我瞧着哪个字都好。”
相宜抿嘴一笑:“你也就会坐井观天了。”
“姑娘。”门帘子下钻进一缕寒风来,方嫂拿着一封信站在门口:“刚刚驿站那边送了信过来,这可是今年他们最后一次送信了,刚刚好赶上。”
相宜接过信来,瞧着上边落款是广陵,不由得“咦”了下,究竟是谁写信给自己?拆开信封一看,原来是骆相珲。
骆慎行被押送进京,骆相珲与骆相勤自然就被高家接了回去,那新娶的夫人也哭哭啼啼奔了娘家,原以为嫁了县太爷,风风光光,万万没想到,这风光还没半年,转眼骆慎行就沦为阶下囚,她差点跟着被押解进京。
骆相珲的信里写得洋洋得意:“她那时候对我十分不好,每次见面都是横着眼睛,似乎我十分碍眼,现儿总算不要与她住在一处了。”
起先骆府分家的时候,相宜原以为高家会来人接骆相珲与骆相勤,可没想到高家那边却没有动静。黄娘子叹着气道:“这宗法礼教,讲究的是个从父,虽然母亲过世,可父亲还在,即便祖母犯下过失,外祖家又如何能插手?”
相宜默然,自己不过是与骆慎行扯破了脸面,还花了些银子才得了自由身,可高家却没什么理由出面去接骆相珲与骆相勤,父亲还活得好好的,怎么能提这要求来?况且骆慎行是知府衙门里的推官,若是打官司要将外孙接回来,知府大人是绝不会断给他们的,这也就只能由着自己的外孙依旧留在骆家了。
骆慎行春风得意了大半年,终于栽掉了,骆相珲欢欢喜喜的回了外祖家,回到广陵听了些事儿,心里顿悟,赶紧写信给相宜来报告这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我觉得很是纳闷,怎么这般快就东窗事发了,回来才晓得原来那是我外祖家做下的手脚。”骆相珲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得意来:“我原先都在想,外祖父外祖母怎么就不管我与弟弟了,没想到他们是在暗地里关注着我们。”
根据骆相珲的说法,高百万暗中找了自己在郏县的一个朋友,让他花银子买通知县衙门里的知事,专门搜罗整理骆慎行的各种受贿劣迹。那知事在原来县太爷底下还能得些细碎银子,骆慎行一来,什么好处都不给他们,全被吞吃了,知事心中有怨,只想将骆慎行挤走就好,得了那笔银子,当下十分用心,将骆慎行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
高家得了这记载,十分高兴,又花重金将这份记载呈送到京城里边去,没想到刑部很是重视,当即就派人下来,将骆慎行抓去了京城。
“我听外祖父说,皇上最近就在抓这贪腐的事儿。”骆相珲的欢喜从字里行间全透了出来:“他抓到京城以后,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肯定是回不了广陵啦。”
相宜微微一笑,将信压了下来,骆相珲也想得太轻巧了些,这里头若是没有杨老夫人得手笔,谁又会对一个贪腐的知县这般关注?还竟然押解上京城去刑部受审?这里边,定然还有些名堂,肯定是不想节外生枝,索性押到京城去。
这边谭知府倒是干净利落,得了刑部的那信之后,没几日便判了下来,钱沐阳谋害外甥女未遂,十年苦役,不得减免,那个李大头,却只得了五年监禁,另外张贴布告,敦促同伙投案,若能自首,自然可轻判,若还是负隅,一经抓捕,重重量刑。
这个结果也算是让相宜出了心中一口恶气,钱沐阳是罪有应得,判了十年苦役也遂了贺氏的心愿。那日在公堂上,相宜见着贺氏抱着钱沐阳在痛哭,钱沐阳嘴唇皮子直打颤,一脸害怕的神色,只怕是他想着自己要过十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心里头害怕。
这结局算是再好也不过了,贺氏总算能攒下些银子,到时候表兄妹们的亲事也能风风光光了。相宜接过连翘送过来的一个金橘子,动手剥开皮,腾腾的热气便升了起来,等着那热气散了,这才咬住那金橘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吞了下去,酸酸甜甜,真是好滋味。
黄娘子拿着相宜的字看了个不歇:“相宜的字,越发的好看了些,再几年,只怕是能胜过我了。”
“娘子实在是夸奖得厉害,如何能够。”相宜笑着看了黄娘子一眼:“我要想练到娘子那境地,只怕还要十年才成。”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谁又说得定。”黄娘子将相宜临好的字放下,又拿起放在一旁的那几张纸看了看:“相宜,你真的准备整饬城北那个茶园了?”
相宜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