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楚云伸出的扇子又缩了回去扇了几下,讪笑,“这天,有点热哈。”
林华把赢来的钱都撒在了桌子上,往秋霜那儿一推,“还给你!”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尚且稚嫩的胸脯,说道,“我才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能屈能伸,才是真丈夫!”
韩子默幽幽的扫过紫月寒的脸,好似听见了第十六次叹息。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靠在窗边看书的沈青忽听见窗户一声敲击。
她有些犹豫,窗板又响了一声,感觉像哪家顽皮的孩子拿石子砸人家窗子。
沈青悄悄走到窗边,小心翼翼的开了一条缝,一个白色的小物事砸了过来,直直的穿过窗缝,蹦蹦跳跳的滚到了桌案上。
珠圆玉润,晶莹剔透。
沈青蹙眉,打开了窗户。
长明街夜间戒严,所以除了些七零八落架起来整修的梯子,空无一人。
此时,在刚刚修整连泥缝都还没抹匀的石砖上,站着一个手舞足蹈的人。
夜楚云看着沈青看见了他,便不停地打着手势,想必是怕惊动巡街的官兵,更或者是怕惊动某些客栈里的人。
他的脚下此时整齐的摆了十几个黑黑的竖管子,很像某种做暗号的烟爆管,夜楚云正不停地指指管子又指指天空。
沈青没看懂。
夜楚云怕她关窗,忙的抬起袖子,二指一掸,指尖燃起一簇幽幽的蓝火。然后他往最中间的一个管子上一弹,上面有个火星一蹦,继而又跳跃着勾出一连串的火星。
接连几声微小的“哧哧”声做引,一束束幽蓝的火光冲上天空,“砰砰砰”的几声脆响骤然而起,在空中炸成了一片绚丽夺目的烟花。
绡紫幽蓝,打着卷,流着线,如花开,如行云。刹那而开,刹那而灭。
真实之外,浮生若空。曾经绚烂,何叹苦短。
这是属于沈青的烟花,蓝色的,没有火光的。
沈青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色,呆了一般。她看的痴,而楼下的人更痴。
原本安安静静的街道上,一丛一丛的疑问汇成了一片,似乎人人都开了窗,眼里掠过蓝色的光,却没几个人目睹了全部的瑰丽。
紫月寒遥望着天空,蓦然垂目,寒若冰窟的心上忽然泛出了一丝不适感。他依然不懂,这隐隐的酸涩因何而生?
沈青头倚靠在窗边,淡然回望,心有释怀,过往不可追,来者犹可忆。
她收回目光往窗下看去,夜楚云墨袍长立,难得的端肃正经。他微微笑着,眼神缱绻,他没有说话,好像又说了很多。
“何人?!长明街戒严,你胆敢在此?”
“刚才的蓝焰火,是不是通敌暗号?”
“是不是还有叛党余孽?抓起来!”
一队禁军高喝着,举起了长枪往这边奔来。夜楚云了望了一下,捂了脸,随即一展身形,往另一边飞跃而去。
沈青终于忍俊不禁。
夜楚云带着四队禁军几乎逛遍了半个上京城,才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他爬上了楼,用扇子不停地扇着风,嘟囔道,“现在禁军里都有这么多高手了?”
待走到沈青的房门前,他又停下了脚步,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郑重的走了过去。
他轻轻的叩门,门里很安静。
待他失落想回房时,却听得里面传出了一声轻轻的咳嗽。
夜楚云这才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还是一脸春风,满心憧憬。
一个随世漂泊乱眼飘花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想做个清清白白的人,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
可是缘分如云聚云散,人生很多东西注定不能两全,就像凭空一剑挥下,斩断了前路,也划出了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