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懿垂眸看我,眼神带着伤,“卉娘,你有我。”从我手心拿起药,递到我唇边,“服下,就不疼了。”
我将唇咬出血来,“不,让黑山老妖承受久一些的反噬,才有充足的时间杀他,你若是让我服下,坏了计划,我不会原谅你。”
我睁大眸子,望着苍茫的天穹,暗夜在我的瞳孔里蔓延开,“子懿,除了寨子,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生,除了寨子的强大带来的虚荣和安全感,我什么也得不到。
我始终踽踽独行,所以,得保全自己。
子懿没有再执著,只是抱紧了我,掠出这一座荒弃的院落。
一片火光晃花了我的眼,那样的火,簇簇呈现半黑半红的妖冶之色,就算远站在二十丈开外,依然感受得到灼人的热气扑来。
大殿已经被吞噬了一半,黑山老妖身罩一圈结界,挡开一条条舔向的火舌,但由于剧痛难忍,惨叫不绝于耳,高大的身躯踉跄不堪,发丝凌乱,一脸苍白,形容十分狼狈,阴戾冰冷的目光透出火海朝我望来。
那是吃人的眼神。
他还穿着那一袭红衣,在火焰中有一种落拓的惊心之美。
撕裂般的疼痛,渗入每一块肌肤,骨髓的任一处,犹如刀子残忍划割的同时,炙热的火焰随即蔓延,肆意地焚烧,就算九天高高在上的神祁,也怕是要这般失态。
黑息寨小弟与冥影寨小弟缠斗在一起,兰痕对上了白亥,蛛毒对上了冷桑,子懿抱着我,眸光始终落到我的脸上,无限疼惜和怅然,手向下一捞,撩起我垂地的红衣。
我虚脱无力,抓住他衣襟的手颓然松开,头向后仰去,一声轻响,凤冠在此刻脱落,连带夜明珠也扯下了几颗。
他却没有再捡,捏决变出一张软榻,将我放了上去,俯身,在我唇上印下一吻,“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在我的榻边罩上一层结界,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掠身而起,玄袍鼓张,玄发飞扬,背影萧瑟如苍玉,不断逼近那个吃人的修罗场。
我的手下意识地朝他离开的方向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有握住。
玄引火依旧在灼灼燃烧,这是世间最毒辣的火种,及得上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即便隔着结界,黑山老妖的皮肤依旧被烘得赤红,汗珠大颗大颗地滴下。
“咔嚓”一声响,倾梵大殿的最后一根柱子被烧断,倾塌下来的梁瓦很快化作一堆灰烬。
有危险接近,只顾及得了疼痛的黑山老妖一声爆喝,提气腾出火海,招式凌厉地向子懿逼来,一出掌,天地之间为之一颤,漆墨般的黑嵌入暗夜将至的浅幕之中,不遗余处地遮蔽了每一个角落。
“哈哈哈,你们以为下了毒,就可以轻易地收拾我?”
黑山老妖的声音狰狞阴森,黑幕中有大股气浪澎湃推涌,蓬炸,几乎轰破人的耳膜。
“困难一些又如何?”
子懿稳持的回应在半空响起,沉着,冷冽,一如他一贯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