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离是实打实要顶着大海碗在院子里站足一个时辰,新安苑里时而就能听见清脆的碎瓷声。大家一开始还同情郑离,渐渐地,同情就变成了敬佩,大海碗落地的次数越来越少,少的时候一日能听见一两次都算是多的。
再看花缘、花镜两个,虽然只是一板一眼的站着,但对两个姑娘的小胳膊小腿来说,也是个吃不消的大难题。好在槐嬷嬷体谅,每次准许少站一刻钟。
不几日的功夫,往日和花缘、花镜交好的小宫女便发现了不同。花镜的动作更加温婉细腻,胖花缘的腰身更加轻盈。
女子皆好美丽。大伙儿纷纷后悔当时不该放弃的太早。
没过多久,皇后在丹霞宫听说了此事,不免诧异的问徐云:“当初叫你把人送去新安苑,你是怎么交代的?”
徐云苦着脸道:“只说住两三日学学规矩,奴才也没想到,槐嬷嬷向来冷面无情,可对这个郑离却如此看重。难道说因为娘娘的关系,槐嬷嬷想趁机卖个人情?”
这也不是不可能,元后在世时,槐嬷嬷在后宫也是位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大权旁落,只在新安苑和小宫女们为伍,想要出头,势必要重新巴结皇后的大腿。
皇后却不这样想。
“槐嬷嬷年下就是快有六十的人了,六十耳顺,还有什么心思去争去抢的?况且,槐嬷嬷那个硬骨头,当初就不肯和本宫低头,今日更没那个可能。本宫想,她多半是看重了郑离本身。”
徐云忙道:“奴才这就把郑书女调往别的宫室?”
皇后淡笑:“急什么!当年她一手调教出了武贵妃,今日未必不能再出一个郑贵妃。只要皇上的眼珠子从武氏身上挪开,选秀女还是选宫女,又有什么干系!不过,这功劳不能只叫槐嬷嬷一人得去,明儿开始,你叫郑离来本宫身边听差,将承欢宫里一切事宜交给她打点。”
。。。。。。
次日一早,丹霞宫就给郑离送了新宫装,上身是碧绿翠烟衫,下身为散花水雾草绿色的百褶裙,裙角还绣着一朵朵淡粉色栀子花,十分精致。
花缘、花镜等围着盛装打扮好的郑离满眼羡慕。
槐嬷嬷眼中的惊艳之色一闪而过,继而吆喝了众人出去,等屋中只剩她二人时,槐嬷嬷才低声道:“承欢宫的掌宫姑姑姓汤,据说和徐云是同乡,为人贪财,每逢选秀都是她和徐云收受贿赂的好时机。你记着,若想在承欢宫里长久平安,就不能挡着这二人的财路。”
郑离慎重的点点头。
“皇后关注承欢宫,武贵妃的人也必然日夜留心呢。你去后不要轻易相信人,多留个心眼儿总是好事。”
郑离心里清楚,槐嬷嬷对自己这么好,必然有企图,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她这一路上平平安安,与槐嬷嬷互惠互利也无不可。
她按照学过的大礼礼节,屈膝欲拜。
槐嬷嬷忙拉住郑离,慎重的告诫道:“你如今身为三品女官,除皇上、皇后和太后三人可行这样的重礼,余下便连武贵妃也不用如此。”
外面丹霞宫里的宫人来催,槐嬷嬷只能言尽于此。
进宫近月余,皇后头一次召唤郑离。丹霞宫中欢笑声阵阵,却是几位公主前来请安。
二公主一见进门的郑离,忙跑过去嗔道:“你这丫头,进宫好些日子,竟也不早告诉我们一声。”
余下两位公主见郑离穿戴华丽,又得皇后接见,立即亲热起来,不复初次见面时的冷遇。
皇后坐在凤椅上,与身旁的徐云笑道:“你瞧瞧,这一朵朵娇花儿似的,看着人心里舒服。本宫是老了,她们却还娇艳着。”
二公主拉着郑离凑到皇后跟前赔笑:“我们就是娘娘身边开的几朵小野花,娘娘只把那净瓶里的水时常洒几滴,我们便受用无穷了!”
皇后笑着捏二公主腮上的嫩肉:“这猴儿,说的一嘴俏皮话,倒把本宫比作观音菩萨了?”
徐云不敢落后,忙笑:“皇后娘娘可不就是菩萨转世?不然后宫哪有今日的祥和,都是娘娘劳苦功劳,一视同仁!”
另两位公主也不甘示弱,虽然口齿伶俐劲儿不及二公主,但好听的话谁不愿意听,没多久也把皇后奉承的眉开眼笑。
郑离听着这些话,牙齿都要酸了。
真真是虚伪啊。。。。。。
不过她现在得把酸掉的牙往肚子里咽,还要学二公主去真真假假的奉承皇后。
这恐怕就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没有最假,只有更假!
皇后的凤眼瞥向郑离:“郑书女进宫有了日子,本宫听说,你在槐嬷嬷手下规矩学的不错?”
郑离忙道:“奴婢感激娘娘器重,学规矩时不敢懈怠,只盼着早日为娘娘尽忠心。”
皇后莞尔:“好孩子,难为你这片心。”她冲郑离招招手,将人唤到跟前上下打量:“绣工不错,可惜颜色选的不巧。本宫记得端午皇上赏了些四花锦,找出来送去针线局,给三位公主和郑书女各做一件冬装。”
徐云立即找人去办,公主们嘻嘻哈哈的与郑离一同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