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倒了一杯咖啡,微微咂了咂嘴:&ldo;开太快了。人生才刚开始,却迷上汽车这种无聊的东西……&rdo;
&ldo;他好动吗?&rdo;
&ldo;好动?也不是。&rdo;他坐在吧台对面的一张椅子上,&ldo;他像是爱闹腾,其实出奇得胆小。有那种一上车就变得胆大的人吧,他就属于那一种。&rdo;
&ldo;他是专心学习工作的类型吗?&rdo;我这么问是因为自己最近的性格变化。可他的回答出于我意料。
&ldo;学习?时雄吗?&rdo;他耸耸肩,&ldo;很遗憾,这你可猜错了。除了应付考试,我没见过他看书,一天到晚和朋友四处玩,好在不去干坏事,所以我还算放心,就是这样。&rdo;
&ldo;他对什么着迷?&rdo;
&ldo;说起来算样样通样样松吧。没长性是他的缺点,什么东西都浅尝辄止,也做过志愿者,可半年就放弃了。&rdo;
&ldo;哦,&rdo;我含糊地点点头,端起杯子。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可以说他描述的是我现在最讨厌的类型。
&ldo;你想问什么?&rdo;他面露啊怀疑,&ldo;手术时不是你们说对时雄提供脑源这事要绝对保密吗?不是说好绝不给我们添麻烦,今后断绝一切联系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rdo;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ldo;刚才你说的很奇怪,说是关系到移植了时雄的脑的那人的一生什么的……那个病人怎么了?&rdo;
&ldo;刚才说的得有点夸张,&rdo;我假笑着,&ldo;只是关于时雄的信息不够,想作点补充。那个病人嘛……&rdo;我舔舔嘴唇,&ldo;很好,很正常,目前没有任何问题。&rdo;
白发男人依旧目光狐疑:&ldo;哦,那就好。虽说人死了就完了,可把身体的一部分拿走给别人用,对亲属来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rdo;
&ldo;没想过拒绝?&rdo;
&ldo;没办法,是他本人的意愿。好像是他做志愿者时填的资料,像是叫什么器官捐赠者,死后提供身体的一部分。他平时也跟我们说过,假如他死了,要按他的意愿做,我们也没反驳,可做梦也没想到会成事实。&rdo;
我喝完第二杯咖啡,问他有没有佛龛,他回答说没有。&ldo;我家不信亲教,只有这个。&rdo;他甩拇指指向后面架子上放的小小镜框,里面放着一个年轻人笑着的照片,像是关谷时雄。
&ldo;笑得真好,&rdo;我看着照片说,&ldo;他看起来招人喜欢。&rdo;
&ldo;嗯,他人缘不错。他虽毛病不少,对朋友一直很重感陪,不喜欢和人起冲突,经常把想法藏在心里。好像自上学以来,这豪家伙就没跟人吵过架。&rdo;
听着他的话,我觉得不对劲。关谷时雄的性格倒像是手术前的我。那么,我最近的性格变化并非单单是自捐赠者靠近。
我又问了几个问题,关于关谷时雄的童年兴趣爱好等等。没有任何东西能跟现在的自己联系在一起。问起绘面,也是&ldo;说不上特别喜欢,也不讨厌&rdo;。
没什么可问的了,我作势起身:&ldo;您说的给了我们不少参考,谢谢。&rdo;
&ldo;没什么可谢的,很久没谈起起时雄了,挺高兴的。&rdo;他不好意识地笑笑,说,&ldo;可以问个问题吗?&rdo;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沉思似的看看天花板说:&ldo;复杂的东西我也不懂,时雄的脑究竟怎样了?&rdo;
&ldo;怎样了……您的意思是……&rdo;
&ldo;就是说,&rdo;他似乎没法准确表达想法,有些着急,皱着眉头敲了好几下太阳穴,&ldo;时雄的脑活着吗?它活着,对吗?&rdo;
&ldo;这个……&rdo;这看似朴素却难以回答的问题,也是我无法回避的问题。究竟怎样?时雄的脑活着,还是已经不是他的脑了?心脏移植、肝脏移植的情况会怎样。我不知所措,最后说了让这个父亲满意的答案:&ldo;应该说话着。时雄和那个病人一同活着。&rdo;
他看起来舒了一口气。&ldo;是吗?可以认为他活着……&rdo;
告辞了。这回我真的站起身来。
&ldo;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稍微轻松了一些。听说是移植给了和时雄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就是说能有差不多长的寿命。&rdo;他眯起眼睛,像吃了一惊似的看看我,&ldo;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你……莫非你就是那个病人?&rdo;
我犹豫了一下,想是否要说出真相,但马上回过神来摇摇头:&ldo;不,不是。我在东和大学上学,只是个学生。&rdo;
他仍目光炯炯。过了一会儿像是缓过劲儿了,他移开视线,叹了口气:&ldo;没错,不是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