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已经融化。
大地渐渐露出春天的迹象。
在郅支城30里外的一处无人旷野,两个人骑着马上,静静对峙。
一位是燕幕城。
另一位是贺拔峰。
他们来这里交换人质,四目对视间,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四溅。
他们手里都提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牵着各自的人质,
燕幕城牵着的是一个人——北匈奴十四王子驹于赢,而贺拔峰手里的绳子后牵着的却是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胡一汉,自然是巴图尔和耿黑子。
燕幕城凝目望去,他二人衣衫褴褛,面色浮肿,巴图尔走起来路来,右腿一瘸一拐,耿黑子肩上一处刀伤犹在化脓,显然他们在北匈奴手里备受折磨,但气色凛然,走起来路来昂头挺胸,看见燕幕城还齐齐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和一脸猥琐目光惊惶的驹于赢形成鲜明对比,他上腿抖动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骚味,因为燕幕城不想让这家伙好过,一路上故意说些自己可能随时取消交易把他就地处死的话,结果还真把这家伙给吓尿了,他一路战战兢兢,即使见了贺拔峰,也完全没有太子该有的尊严。
贺拔峰端坐马上,瞟了瞟驹于赢的衰样,微微皱起眉,这王子品行自己一直深恶痛绝,这一次简直丢尽了整个北匈奴人的脸面,日后让这样的人执掌北匈奴王权,真是一件令人可悲的事情。
他心里叹了口气,目光重新回到燕幕城的脸上,眼神渐冷,厉声道:
“燕幕城,你这次犯了大错!”
燕幕城眉头一扬,徐徐笑道,“贺大都尉,何以见得?”
“精绝国一国4000人,月刀寨一寨1000人,这一国一寨的5000人都会因为你的狂妄自大,灰飞烟灭。”
贺拔峰脸色硬如一块不带任何情感的大理石,他右手手指习惯性地轻敲着马背,语气缓慢又沉稳,让每一个字都清晰传入燕幕城的耳中。
燕幕城仰头叹了口气,“我们人类,还真是愚蠢呢,你杀我我杀你,玩弄这些连动物都不愿做的愚蠢游戏,可悲的是,我也身在其中……
他一脸自嘲之意,神情无限萧索。
自己的归宿绝不是在刀尖上游走,等到流干生命最后一滴血。他的选择应该是在田间地头,手握锄头迎接送饭来的蓝铃古丽脸上的笑容。
可是战争,这个人类之间残忍又愚蠢的游戏,现在让他无法抽身,只能咬牙继续陪敌人玩下去。
……
燕幕城看似莫名其妙的话,贺拔峰却是听懂了,几乎在那么一瞬,让他内心深处产生共鸣,他想起小时候在焉支山下,和父母妹妹在青色的草原上放羊的情景,那时一家四口是何等温馨快乐……
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是汉人把他们一家赶出了草原。
是汉人让他们失去了牛羊。
是汉人让自己的父母在颠沛流离中一个一个的死去,让9岁的他和4岁的妹妹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想到这里,他眼中寒光闪动,咧嘴一笑,挥鞭指着燕幕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