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四点。
万籁俱寂,天边有寒星闪烁。
尼雅城外的尼雅河畔,白色的薄雾像被水稀释的羊奶一样浸润在娜朵绿云的脸上,她金色的长发在晨风中飞扬。
一双温润如玉的手,紧紧握在风雅城手里,仿佛生了根,对视的眼神缓缓有绿叶伸出,一朵红艳的玫瑰在他们心中无声地绽放。
语短情深。
想说的话怎么说都说不完。
在这个离别的早晨。
娜朵绿云偎依在爱人的怀里,彼此只想听听对方的心跳。
不远处传来骆驼早起特有的哼哧哼哧声,十五位彪悍的骑士已经整装待发。
他们中既有面色沉稳的中年人,也有一腔热血的青年人。
都有难以割舍的父母妻儿,临走前,他们已悄悄写好了遗书,如果自己此行没能回来,就请公主将遗言带给家人。
塔克拉玛干。
这个名字用汉语翻译就是:有去无回,光听名字就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为了精绝国和整个西域人民的安康和福祉,他们必须得去,一个人一生当中,总会面临着“大我”和”小我”的挣扎与取舍。他们这次愿意牺牲自己,愿意把自己的血肉之躯留在永恒的沙漠里。
和风雅城一道,当得起“英雄”二字。
……
五点,尼雅城城南一角。
马努商队中所有成员早早起了床,很少人说话,表情都颇为严肃。各自默默干着自己分内的事物。
唯一例外的是马努老爹,只见他手里捏着一柄旱烟袋,表情乐呵呵,身后跟着一狗,肩头骑着一鹰,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仿佛闲庭信步。
老爹在院子里一个安静的角落,看到了燕幕城,他正独自一人坐在一个石阶上,手里捧着个布娃娃默默发呆。
马努老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个这么大的男人,居然还玩布娃娃?他努力半天才让自己不发出笑声。
燕幕城原本也想去河畔送送风雅城,可是想想还是不去了,触景生情,这会让他想起自己和蓝铃古丽在孔雀河畔道别的那一幕,不知道此刻她在干嘛呢?
“燕老弟,有心事啊?”马努老爹笑眯眯在一旁弯腰坐下,眼睛瞄着燕幕城手里的布娃娃,饶有兴致的样子。
燕幕城回过神,脸微微一红,连忙把布娃娃放入自己的腰袋里。
“我没事,老爹,是你有什么事吧。”燕幕城笑看老爹。
马努老爹从袖袋里掏出一把小剪刀,“差点忘了提醒你,出发前,你把脚指甲剪一下。”
“哦,这是为什么?”
“现在是九月份,大流沙白天的天气非常炎热,脚踩在沙地上,趾甲过长沾染暑气容易溃烂。”
正说着,一阵轻快的脚步传来,是班茹提着个包裹向他们走来。
“燕大哥,这是你的帽子、纱巾和包手布,你试试看。”
只见班茹从包裹布中,取出一个西域特色的三角帽、纱巾和一块棉布。
燕幕城在班茹的张罗下戴上帽子,用纱巾把脸整个蒙住,只露出眼睛那一条缝,最后再把手沿着手指一圈圈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