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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冯紫英叹一口气，&ldo;她倒没说什么，倒是那郑家姑奶奶，看上去气坏了。&rdo;

柳湘莲高兴得哈哈大笑，&ldo;这样不是正好？这包东西可是那丫头给我的，我给她散了，她老娘还不好生骂她一顿解气？我说骂得很好，那丫头，牙尖嘴利的，我看她还敢不敢神气！&rdo;

冯紫英皱眉，&ldo;柳兄弟，男子汉大丈夫，切忌气量狭窄，睚眦必报。咱们行船走马，能过去时且过去，能少许多祸事。说来说去，那表二小姐也只一时口舌之快，并没有伤害你什么。你何必如此！&rdo;一面又道，&ldo;那郑家姑奶奶果然是商家出身，爱财如命，听得银子就这样没了，把那表二小姐一顿好打，若不是我劝着，差点把她拖到江里喂鱼呢！&rdo;

柳湘莲吃了一惊，&ldo;竟有这样的事？虎毒还不食子呢，这郑氏一个妇道人家，怎能这般狠心？&rdo;

冯紫英没有说话，半晌才道，&ldo;这世道，女子本就生活艰难；那位表二小姐，父亲不在了，母亲又这般昏聩狠毒，她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呀！&rdo;

一时两人面色都很沉重，片刻后冯紫英摇摇着，&ldo;说到底，这事也与我们不相关，咱们不提也罢。&rdo;于是又说起别的事，&ldo;方才我去守备船上，看见带船的是忠顺王府总管事的那个远亲，叫陈什么来着？哦对了，叫陈经，托他的面子，守备营只要了我百十两银子，这钱，郑家必然是要给我的，若不然，他们的船以后在这片江上不好行走。我到时把数目说得大一些，等郑家的钱到手，就给了她们母女，省得那位表二小姐再受苛责。&rdo;

柳湘莲心里这才略微松快了些，轻轻吐出一口气。

等郑氏睡下了，姐姐才回到舱内，一进门就看见禇英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头发已经梳得整整齐齐，却只穿着肚兜，两条纤细雪白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分外醒目。

禇英正在给自己涂着药油，抬头见到禇秀时来，还笑了一笑，叫了一声：&ldo;姐姐&rdo;。

禇秀看了心疼不己，连忙上前，&ldo;我到甲板上找了好一会，不见你，原来你自己回来了。我来帮你吧。&rdo;又问，&ldo;哪里来的药油？&rdo;

禇英就将手里的药油递给了她，&ldo;是冯公子他们让人送过来的&rdo;。

禇秀动作十分轻柔，每搽一处便问，&ldo;疼不疼？&rdo;禇秀一开始还回答，后来就懒待说话了，干脆不做声。

禇秀就忍不住又流下泪来，&ldo;母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爱财如命之人，你又何苦拿了她的钱去散？那些人都是舅舅家里，签过生死契的，他们的命值什么钱？咱们一个子儿不给，他们也是要送我们回去的，你说是不是？&rdo;

禇英觉得没法和她沟通，只得笑了笑，&ldo;你说的很对。&rdo;

禇秀松了一口气，&ldo;这样吧，明天一早，到母亲舱门前跪着，向她请罪，大不了我陪你。&rdo;

见妹妹不说话，她又着急起来，&ldo;咱们做女儿的，惹母亲生气了，就要请罪，这是惟一的办法了。她毕竟是咱们的母亲，你还能强撑着，一辈子不和她说话吗？还是要等着，她来和你说？&rdo;

第7章郑氏其人

禇英想了好一会，终于还是点了头，禇秀这才放了心，细心替妹妹将小衣披上，&ldo;天气虽渐渐热了，可这是在江面上，有江风，担心别着了凉。我今晚在地上铺了席子睡，怕半夜不小心沾到你伤处。你好生歇着，明早我叫你。&rdo;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禇秀就叫醒了禇英，两姐妹收拾得整整齐齐，跪在郑氏所住的舱门前。

&ldo;母亲，妹妹来向您请罪了。&rdo;禇秀道，一面碰了妹妹一下。

禇英只得也低低叫了一句，&ldo;母亲。&rdo;

禇秀不满意，又碰了她一下，禇英只得又提高了声音，&ldo;母亲，女儿知道错了。&rdo;

舱内全无声息，只听到郑氏轻轻咳嗽了一声。

禇秀连忙又道，&ldo;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母亲就原谅了她吧。&rdo;接着鼓起勇气补了一句，&ldo;母亲若是不答应，我们姐妹便长跪不起。&rdo;

舱内干脆连咳嗽声都没有了。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才听到郑氏唤人洗漱的声音。片刻后郑氏出了门，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姐妹二人，&ldo;你们想跪，就多跪一阵子吧。老娘一大早还没吃东西，等我吃完了，再好生和你们说道说道。&rdo;一面径自下楼去了。

天下此时下起了濛濛雾雨，不一会儿，两姐妹的衣衫都打湿了。

禇英转头看了看姐姐，&ldo;你这是何苦呢？她又并没有生你的气。&rdo;

禇秀没有说话，只是安抚般地看了妹妹一眼，&ldo;别出声儿。母亲会看到咱们的诚心的，她会原谅你的。&rdo;

又过了不知多久，郑氏才一扭一扭地上来了。

&ldo;哟，竟然真的还跪在这里，看来是挺诚心的呀！&rdo;郑氏冷笑着，围着两姐妹走了半圈。

禇英低下头没有说话，禇秀抬起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母亲。

&ldo;罢了，你们起来吧。&rdo;郑氏淡淡道。

禇秀大喜过望，&ldo;母亲原谅妹妹了？&rdo;一面连忙去拉跪在地上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