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后云府
云天筹带着一身疲惫下朝回了家。想起刚才在朝堂上国舅爷孙闵的紧逼和皇帝一脸的漠然,任他再愚笨也看得出来其中的所以然。这些年来,他虽位极人臣,却也如履薄冰。与皇帝自幼一起成长的情谊在傅婉盈选择成为云夫人的时候就仿佛消失殆尽。上官鸿一直在想着法子夺取宰相职位的实权,无论是派他去赈灾还是杀敌,皇帝总会给他在其中添些乱子,假如他少了那么一分的谨慎,可能就已死无葬身之地。不过,皇帝不会让他死,只是想把他压在自己的利爪之下,让他挣扎而无反抗之力,所以才会有这些年一连串的阴谋,包括十七年前专横地决定千雪的终身大事……
“盈儿,千雪那丫头呢?”云天筹问。
“跟四皇子出去郊外赛马了。”年近四十的她依旧风华绝代,纵然单薄些,亦无愧当年翰日国第一美人的称号,可惜自从难产之后,虽然大难不死,身体却落下了病根,有血气不足之症。这些年看了许多名医仍是无效,治标难治本。
“什么?她……怎么老跟四皇子混在一起?她是太子的未婚妻啊。”云天筹责怪妻子。
傅婉盈淡淡地说道:“四皇子旭飞与千雪年纪相仿,喜欢一起玩也是常事。”女儿与四皇子的交情自幼而来,因为宫里的太后姑姑尤其喜欢千雪,故而幼年的千雪经常有进宫的机会。
“千雪已经十七了,说不准皇上什么时候就会宣布大婚,方才皇上还特意悄悄向我询问了千雪的年龄。”
“我还是不想让千雪进宫,以她的性格……她在皇宫不会快乐的。必要时,我们就走,这样还不行吗?”傅婉盈说完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天真,只能逞一时之气。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躲到哪里去?况且,大丈夫应有凌云之志……”
“不要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皇上都做了什么,你觉得如今的朝堂还是你能发挥凌云之志的地方吗?”
“盈儿,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手上什么都没有,皇上还会忌讳吗?如今,驻守在北燕龙门关的二十万大军是我们全家的保命符啊。”
“所以,更不能让雪儿进宫,她进去几乎就成了皇上的人质,我们更是举步维艰。”
“我何尝不明白,可恨的是他在十七年前就想好了这步棋。”
云夫人叹了口气:“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这只是一个方面,自古名君,哪个不是绞兔死走狗烹?若非顾及你,他对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客气了。所以,盈儿你不必自责。要说连累……你这身体……”爱妻的病一直是云天筹心中隐痛。
傅婉盈默然,她知道丈夫说的是当年他协助本是三皇子的上官鸿改先皇遗诏取太子而代之的事。了解这个真相的人基本都被上官鸿登基以后以各种罪名除去了,只剩下云天筹。
“我没有关系,倒是千雪……”傅婉盈询问丈夫。
“我看这婚也未必结得成。太子性情淡泊,终日深居简出,不是当君王的最佳人选,反而是狂放不羁的四皇子有其父风范,况且有孙氏一门的支持,如今这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汹涌啊。”
“太子如果不娶雪儿根本登不了大位,十七年前皇上就说了,雪儿是未来的皇后。他是性情淡泊还是静待时机就不得而知了,我总觉得此人神秘了些。明知雪儿是他未婚妻,还放纵自己弟弟跟雪儿来往,这不是很奇怪吗?皇宫里怎么会有简单的角色。”傅婉盈蹙眉道,“再者,四皇子固然优秀,允文允武,却也锋芒过露。若真是再现夺位事件,我倒觉得二皇子孟飞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可是,二皇子各方面都很平凡啊。”
傅婉盈浅笑:“就是因为他的平凡,当年的上官鸿何尝不是这样?一鸣惊人。我姑姑是前朝皇后,这皇宫里面的事情,我比你了解。”
云天筹搂过爱妻:“这也是你选我的原因。”
傅婉盈柔顺地靠在丈夫肩头,敛下眉目,看不清楚心思,口中却说道:“我是顺心意选的。”
云天筹拥紧了妻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京城郊外的草地上两匹飞骑载着一红一青两道身影正在奔跑。
片刻之后,那青影拉住缰绳:“千雪,你又输了。”他回头笑看着红衣女子,剑眉星目,笑容里还带着一丝调侃,正是四皇子旭飞,今年刚好二十岁,比大皇子景飞小了四年。
那红衣女子更是出众,容颜美得像火焰,闪亮的双眼透露出无限的俏皮与慧黠。此刻,她正冷颜回应着旭飞的话:“赢我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好得意的。”可恶,她的骑术老是没进步,爹爹可是当年龙门关的飞将军呢!千雪的父亲云天筹是翰日国一等一的名将,二十多年前在龙门关大败匈奴,在驻守龙门关期间更是北却匈奴三千余里,匈奴人畏其威名,至今未敢再犯翰日国。
上官旭飞不介意千雪的无礼:“输了就是输了,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云千雪瞪了他一眼:“知道了,就你厚脸皮向别人讨礼物。”原来下个月十三是上官旭飞二十岁的生辰,皇帝竟邀请了朝中官员进宫庆贺,足见他对这个儿子的宠爱。连太子上官旭飞过生日也不见如此隆重,这个……又预示了什么呢?千雪驻马眺望着远山,心思有片刻的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