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来送膳食的俊俏小仙娥过来时,总要看着我先垂一番泪,再偷偷告诉我,言语之间那是饱含同情万分。
&ldo;小白大人你莫难过,不过区区两百年,一定过得很快,而且陛下正同饕餮打着仗,需得天女从旁协助呢。&rdo;
&ldo;哎,陛下今日又带回来一个漂亮童子蓄在了无忧殿,陛下着实荒唐了些,夜夜笙歌,小白大人您出去了一定得叫陛下将他们打发了走呀。&rdo;
诸如此类,虽则这小仙娥好心一番,我却耳朵听得起茧,只得在她每次来时当作口舌生疮,说不得话,默默接了食盒便往里走。
可是又不能完全不同她说话,毕竟我这消息还得从她那儿得来,便也偶尔同她&ldo;是么?好啊,行罢,我会的&rdo;来一番交浅言也不深。
倘若两百年有她说得那般短便好了,倘若时间能冲淡哪怕一丝一毫的想念与眷恋的话,也是好的。
我想文劫的冷脸却善良,想舞难的大大咧咧却直白,想冬寒的温柔与疼惜,却更想阿玉的爱与不爱…
我盘着腿坐在颂禅殿高高的书架上,想着认识冬寒以来,虽然他最初讨厌我如同杀父仇人,后来却因着半瓶口水,一次同榻而眠,之后便照顾我无微不至。
他的温柔疼惜,渗进我每分肌理,我摸着书架上一尘不染的边缘,想,或许冬寒,才是对我最好的那一个。
可脑中时不时却会蹦出另一个花俏华丽的祸水身影,凤眸张扬,他反复无常,占有欲强,脾气还如同月缺,阴晴难定。
阿玉……
在西海里的短短一百来年间,他为数不多的疼爱,却被揉进了我的骨子里,纠缠不清。
许久前的一日,那时我同冬寒已经是很好的玩伴,阿玉忽然兴起,带我单独离了八极宫玩。
没有文白脸和舞疯子,没有冬寒,只有阿玉和我。
阿玉那日穿着火红衣裳,上头滚着长长银缎,招摇得很,我依旧穿着小白褂子,尽管瘦了一圈,没有以往可爱圆胖,可到底还是成了俊俏兰糙小仙童。
他没带我出海,只是在八极宫周围的海底城邦里游荡闲逛,这一片城邦也是西海龙尊属下,之前在嘲风属下时民不聊生,因着铜铃眼夜夜笙歌,荒y无度,鱼民备受压迫。
阿玉救了他们,换了原来那不知叫什么的城名,改为&ldo;长生城&rdo;,也不再有徭役,不再有剥杀美丽鲛人的事发生,听舞难说,阿玉虽然在夜央殿里是个三岁孩儿形状,在西海外间里却颇受敬重。
我们这一对儿走在长生城里,时常便有一个什么虾蟹妖精上来送个小礼,只因阿玉这一身太过亮眼,甚至有个头上一头水藻浑身绿油油的小妖精送了个海螺。
当时他眼里亮晶晶的看看阿玉,又看看我,从背后偷偷摸了个琥珀色的海螺出来,笑得憨厚呆傻,&ldo;陛…陛…下,这个,这个且送与您,莫…莫…莫嫌弃。&rdo;
阿玉看着他,唇角勾得开边,接了海螺过来递与我,还特特同那小海藻妖精温柔地说了一句,&ldo;谢谢啦,很漂亮的琥珀色呐。你长得也很漂亮,乖乖修习仙法哟。&rdo;一点也不似他在八极宫里张扬跋扈又凶狠还动不动砍人手脚的模样。
小妖欢欢喜喜的跑了走开,一蹦一跳,绿油油的水藻裹在头上也蹦得欢脱。
阿玉稍稍蹲了下来,长袍下摆委落,牵着我的手,将海螺包在我的手里,眨了眨眼,&ldo;白儿,你可以同它说话,海螺会记着所有的话哟,且这上头有那小妖的法力凝着,便是一千把年也不会消失。&rdo;
暖暖的琥珀色螺壳触手温润,精致小巧,他说,海螺会记住所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