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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又是近在耳畔的一声响，晃动越来越频繁，苏忏才进来一小会儿，已经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他居然还有闲工夫笑道，&ldo;裴尚书，我月俸都扣完了，你这家我可赔不起。&rdo;

裴常远抽着气勉强笑了笑，&ldo;我跟夫人的命都是王爷……小心，啊！&rdo;

话音未落，整个屋顶坍塌而下，苏忏当空抛出一张符，他的符咒只对蛛网有用，砖石一类凡物直接穿透而去，蛛网笼罩而下，悬空兜住了半数碎石砖瓦，另一半则被谢长临制住‐‐勉强算是没砸到人。

谢长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瞪着苏忏手背上的擦伤，无比凉薄的瞥了裴尚书一眼：&ldo;不过是些愚民，不值得你受伤。&rdo;

&ldo;……&rdo;倘若不是&ldo;愚民&rdo;受惊在先，理亏在后，裴常远肯定会让谢长临知道什么叫&ldo;读书人&rdo;，什么叫&ldo;三寸不烂&rdo;。

等人全数退出书房后，瓦砾方才坠落在地，扬起尘灰一片，顺便埋了裴常远明日早朝的折子。

堂堂礼部尚书灰头土脸的站在自家院子里，只万幸无人伤亡，夫人被冷风一吹，也终于安下了心，脸色虽未完全恢复，仍是惨白的有些可怕，但至少手脚能动了，冲苏忏福了一福，言道，&ldo;多谢王爷救命之恩。&rdo;

她这话是真心的，可惜畏惧并未削减，裴夫人自然明白苏忏生性纯良温厚，但这不妨碍灾星入命，孤寡飘零‐‐她见苏忏衣裳单薄，方才救人时脸上手上具留有伤痕，怕是奔波半宿，此时寒风侵袭，似有些冷了，正搓着手，与魔主小声说话。

&ldo;老爷……厨房没有被波及，上半夜的时候我炖的莲子羹应当还有一些，你请王爷他们到内堂坐吧，我去热点吃的，这一宿忙活，应当也饿了。&rdo;裴夫人姿态娴静，转眼就没了饱受惊吓后的茫然无措，又道，&ldo;您也放宽心，没事的。&rdo;

裴常远点了点头，目送夫人离开。

&ldo;有莲子羹哎……你听到没有？&rdo;苏忏美滋滋的瞧着谢长临，他现在的形象可说是狼狈了，但这狼狈之中却生出另一种风情，眼角的泪痣稀薄成了一点，光风霁月也随之褪去，褴褛当中多了种落拓的逍遥，跟谢长临侃侃道，&ldo;裴夫人的手艺阿恒尝过一次，据说做的糕点跟汤羹非常好吃。&rdo;

其实谢长临不太能懂……从上半夜吃到下半夜，这人不会撑吗？

&ldo;你还想留在这儿？&rdo;卓月门笼着袖子端着手，从发顶到鞋底的一丝不苟，干净的仿佛刚刚沐浴更衣，他老大不情愿地站在废墟当中，整个人恨不得悬空漂浮起来，远离这一地的砂石灰尘和麻烦。

&ldo;急什么？&rdo;苏忏笑道，&ldo;马上就该鸡鸣了，天一亮，这东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它潜伏宫中这么久，放着成百上千的口粮不吃，非要出门觅食……想必也不会今天就坏了规矩。&rdo;

他有理有据的指了指头顶上稀稀疏疏的蛛网，又道，&ldo;更何况，这些东西总该去了吧，那怪物看起来是个母胎，倘若有儿孙千万顺着蛛丝爬过来，我们今日所为不是功亏一篑？&rdo;

&ldo;……&rdo;卓月门想把他的头剁下来，仅做装饰。

第25章第二十五章

漫天结网的蛛丝没人看的见，硕大无比的怪物也没人看得见，倒是卓月门那一把滔天大火烧的人尽皆知，转眼又传成了什么&ldo;凤凰降世&rdo;先落火三里，否则这不伤人的火焰作何解释？

裴尚书可说是哑巴吃黄连，迎合徐子清的折子已经没了，自己家又莫名沾光得了个&ldo;梧桐里&rdo;的叫法，翌日上朝时，文武百官都为了蹭个吉利，把个裴常远四周围堵的水泄不通。

&ldo;裴尚书啊，听说昨夜你家中降凤凰了？&rdo;

&ldo;我记得裴大人府中是种有几棵梧桐树……但年岁都不长吧，可显的怠慢？&rdo;

&ldo;哎哎哎，刘大人，你这话就不中听了，凤凰为灵鸟，受我朝尊崇，贫贱富贵具一视同仁，哪有什么怠慢之说？&rdo;

&ldo;……&rdo;

一时间叽叽喳喳乌烟瘴气，裴常远一夜没睡本就心浮气躁的，这一闹腾更是头重脚轻，只能苦笑着勉强应付。

&ldo;都干什么呢？&rdo;卓月门难得来上朝……他身上担的是个不受约束的职务，也得了苏恒的默许，高兴便来跟群臣闲扯淡，不高兴就成天见不着人。他往老臣堆里一杵，看起来有点招摇过市，惹不起的纷纷让开，竟给卓月门腾出一方空旷地，走到了裴尚书的身边。

除了他，就连苏忏今日也一席官袍，很是收敛的站在一旁，以至于大部分目光落在卓月门身上时，竟忽略了这位倒霉王爷的存在。

&ldo;国师，王爷……多谢了。&rdo;

裴常远终于缓过一口气，立马自觉主动的靠到卓月门的身边‐‐这一行人都是不受欢迎的，跟他们为伍却反而能减少许多麻烦。

他似有些惭愧，苍老而青白的脸上略显赫色，低声不语的跟在苏忏身后，只是走的远不如年轻人步伐轻快，三不五时的脚下打绊，踉踉跄跄，苏忏退了一步扶住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大庭广众之下接受自己的好意，苏忏心里还乐了一把。

朝堂肃穆而安静，角落里点着一支毗罗香，那是凌晨时分，李如海按照苏忏的意思备好的，已经燃了大半个时辰，屋内不比屋外通风，整个大殿烟雾缭绕，众人呛得半死，嘴里还是要说，&ldo;宛如仙境&rdo;。

徐子清一早注意到了苏忏和卓月门，只是心有疑惑，并未上来搅局或攀谈。在他老人家的记忆当中，苏忏是个没权没势的闲散王爷，封地也就一个清源山，一座清源观，相比其他宗族的城池或县郡来说，更像个讨饭吃的山大王，论血统虽能位列朝堂，但他自己却也很少沾这份光，自还朝后，这身官服怕还是第一次穿，新的既板正又僵硬。

苏忏连夜让玉衡将这一套压箱底的衣服掏了出来，他的身量相较十七岁时拔高了不少，吃得饱穿得暖，也不比多年前骨瘦如柴，所以这套衣服穿着颇为别扭‐‐倘若不是那印在怪物身上的火符痕迹，最终没入大殿之下，他才懒得遭这份罪呢。

可更奇怪的是，他分明能感觉到火符近在咫尺，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朝堂都浑然一体，不像是有个坑洞能藏那么大一个东西……

苏忏的东张西望也限于场合，动作细微且表现的非常得体，相较于一旁打瞌睡的裴尚书和歪着头百无聊赖的卓月门，简直是公子中的公子，可惜徐子清就是看他不爽，总觉得苏忏一举一动都无比的碍眼，这般四处乱瞟简直就是藐视朝堂，藐视圣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太傅心里这么一想，直截了当的参了苏忏一本，道，&ldo;陛下，王爷衣着不得当，举止不庄重，实属殿前失仪啊！&rdo;

&ldo;？&rdo;苏忏猛然被点名，惊的一个回神，话说徐太傅会不会太过关注自己了，这丁点错处也能被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