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道:&ldo;她还是不同意我和你一起。&rdo;
他手中一滞,旋即勉强一笑,道:&ldo;没事,大概过个千百年,等他们羽化,我就将你领回来,到时候你想上天入地,我便陪你上天入地。你等我吗?&rdo;
我看着镜子里他的动作,笑着点点头。
他把发髻盘的歪歪扭扭,又把它解开,然后又盘一次,还是失败,又把它解开。如是二三次,我看着镜子里的他满头大汗却执着无比,笑道:&ldo;还是我来吧。&rdo;
他孩子气的摇摇头,道:&ldo;不行,我一定要为你盘好。&rdo;说着仔仔细细的盘弄着,终于把发髻盘的端正了些。
他扶着我的肩膀上上下下的看了我一眼,问道:&ldo;我盘的好看吗?&rdo;
我微笑着点点头,道:&ldo;你那么聪明,这怎么可能难得到你呢。&rdo;
他半蹲着,手掌摩挲着我的手背,垂着头道:&ldo;我真的没有变心,一直……&rdo;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样充满沉重感的话题上,打断他道:&ldo;我知道的。&rdo;
他抬头研判着我话里的真假,我反手握着他的手指:&ldo;这次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知道。子桑是始作俑者,西王母那边是他去告的状,白泽是他假扮的,司命是他串通好的,所有的一切,只是对你往日的作为进行报复而已。&rdo;
则夷将我的手放在他脸旁,道:&ldo;终究是我的错,如果我一开始没有欺骗过你,或许,你会一直相信我。&rdo;
我摸着他靡颜腻理的脸,歪着头调皮笑道:&ldo;要是那样,初遇时你便会片面的以为我只是个疯丫头,我们便不会在一起了,不是吗?&rdo;
我第一次见到他话这么多,见到他委屈的表情,他执拗的解释道:&ldo;我走前有派白泽去,可他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本来想着三世轮回里出来后,便把子桑好好的惩罚一番,然后再来找你,所以我必须每一世都不得和妆成在一起,第一世我本不记得了,可是每次看到你,我就莫名提醒自己不要和妆成在一起,甚至毁了她,永远不要接受她。
第二世我开始强迫自己恢复记忆,当我快要和妆成在一起的时候,我终于记起了往事,于是我装死去躲避妆成,还故意给她假消息想让这一世提早结束,没想到你却扑过来救她,那个时候,我就担心你是真身,所以我为你挡了一剑。
最后一世我怕母亲知道你的存在,故意不理睬你,可你……&rdo;
他停止了絮絮叨叨的话,双手的颤抖暴露出他的后怕,他摇了摇头,仿佛自我安慰般:&ldo;好在你没事,都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rdo;
我觉得他其实比我还要可怜,忍不住的鼻尖一酸,又微微偏过头忍住了眼泪,然后尽量自然的笑道:&ldo;我想要你把我抱去车上。&rdo;说罢向他张开双臂,他起身弯腰,像以前做过的那样将我抱起。
我靠在他怀里,他的臂弯太让人依恋,我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仿佛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一般,低低的向他念叨:&ldo;王母娘娘就是觉得你要是和我在一起就会喜怒无常,失去理智,所以你要答应我,不许因为我伤心,生气,难过,祸及他人。&rdo;
他没有回答,脚步缓慢而稳当,我几乎感受不到一点晃动。
我闭上眼,对着他蹭了蹭,撒娇般的口吻道:&ldo;再给我唱一唱那首歌吧。&rdo;
我听见他哼出了熟悉的调子,在空旷的路上显得愈发的悠远绵长,我一直没有听他唱出词来,但是这样刚刚好,我可以认真的听着他的声音,永远的记住这个调子,不会遗忘。
迎面吹来徐徐清风,碎发拂过脸颊让我感到真实和惬意。我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哼唱着古老而缓慢的歌调,殿外的紫薇花迎着月光飘落在衣发上。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因缘业孽,不必言说。
‐‐‐‐‐‐尾声‐‐‐‐‐‐
亶爰山上百花绽放,我听见车外飞鸟划过青空的声音,阿姊帮我撩起车窗帘子,她刚对我说,是她之过,心有杂念,她不配再伴黄卷青灯,说罢已是满面泪痕。
我虚弱的抬手,道:&ldo;不必悔恨,佛也会有杂念。&rdo;说完这句话,我微微喘息了好久,不再言语,看向帘外。
帘外的山水间,没有往日的瘴气,像是被春日的气息感染,鼻尖闻到了春雨过后淡淡的土腥味,夹杂着青草清新的香气。阿姊伸手从路过的花树上摘下一簇开的正好的蓬莱紫,帮我插入鬓中,道:&ldo;往日这个时节,该是孩子们最爱簪花的时候,今年的花开的别样的好,待我们回到家中,便带你出去转转。&rdo;
我点点头,我听到了,和当年的我这般大的孩子们正在溪水边嬉戏,潺潺的流水声偶尔在间隔的笑声中传来。
我说:&ldo;在玉泽潭边停下来吧。&rdo;
阿姊应了一声,撩起门帘向外说了几句,然后将门帘放下,道:&ldo;不远处就要到了,我帮你把衣裳理理。&rdo;
我&ldo;嗯&rdo;了声,阿姊把我扶起来,拿起一旁的红斗篷帮我穿好,我看着斗篷上绣的桫椤叶,大概是则夷帮我备着的。
我双手摩挲着上面细腻精致的纹路,就像他手一般略有粗糙。
阿姊搀着我的胳膊下了马车,我踏着沙沙的草地,玉泽潭上依旧雾气沆汤,我微微挣开阿姊的手,道:&ldo;你留在这,我去那里走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