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的通天宫虽大,但自己和父亲的寝居之所相隔不远。圣女穿过一条长明灯火照亮的走廊,很快就到了父亲的房间,轻轻一推便开了门。
此时入夜已深,圣女看到了正在打坐运功的教主,背身把门关上。
这时候,她反倒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向父亲交待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只轻轻地走到教主的身旁,小声地叫道:
“父亲,父亲……”
教主调息结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看到女儿回来,他冷峻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欢钦,回来了啊。”
这一幕若是被圣教其余部众看到,定然会怀疑自己的双眼。
魔教的新主应天赐,一个凌厉如鹰隼,杀伐如雷霆的男人!
当初,他孤身杀上通天宫,当众击败前任教主夺位,以铁血手段推行自己的新规“三不可”。
不可无故袭扰百姓,不可妄造杀孽,不可无故挑起争端。
部众自然多有不服,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可只一天,就结束了。
那一日,魔教的高层少了三分之一,通天宫内血流成河,伏尸遍地,如同真正的人间炼狱。
那些在外面足以站在世界顶端的战力,通幽乃至玄星境的强者,在这个如炼狱杀神般的男人手中,一一倒地。
连交手都称不上,根本就是屠杀!
没有一个所谓的高手能在他的手上活过十息!
幸存的人有种感觉,这还不是他的全力,他怕一场大战会将通天宫化为残垣断壁,故而还有所收敛。
这样可怕的男人,在教众面前从来冷硬如铁。自那以后,上到护法,天王,下到无名士卒,没人敢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
可看到圣女回来,这个男人,他竟然温柔地笑了。
“人呢?杀了?”
“还,还没有……”她不敢面对父亲的目光,红着脸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向父亲解释自己耻辱的遭遇。
“没事。”教主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天命之子不好杀,继续努力就好。”
“父亲,那个……”圣女双手交叠在身前,捻着黑袍,把头深深地埋在胸里,“那个,我,在山里,中毒,晕过去了……我怕……身子……破……”
少女的言辞越来越无力,到最后已声若蚊咛。在父亲面前讲述这般羞耻的经历,简直是一种酷刑,但为了获取那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答案,她也只能求助见多识广的父亲。
千万,千万不要真的……不然,我以后怎么面对父亲啊。
教主领会了女儿的意图,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笑道:“欢钦啊,那种事,一般的女子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
圣女迟疑了一会,抬起头,“啊”了一声,突然明白了。
打穿地下层的标志未必是见到岩浆,对她来说有更明显的判断方法。
情急之下,自己连这都忘了。
教主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慌乱的样子啊,这可不太好啊,一着急,连基本的判断都没有,我怕你在外面被骗啊。”
已经被骗过好几次了,圣女心里暗暗想着。
“你中毒了?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安抚了女儿的情绪,教主回过头来,抓住了话题的另一个重点。
“嗯,还请父亲帮忙。”
“跟爸爸这么生分干什么。来,坐,我给你运功疗伤。顺便再教你几招,省得你又被人骗了。”
“父亲,我还没说是被骗的呢……”
“没被骗,谁能让你中毒啊。我说的教你几招也不是要教你功法,而是教你一些江湖经验。”
没有外人的场合,这对站在武道巅峰的父女都卸下了冰冷的面具,在自己的至亲面前,不再需要伪装。父亲嗔笑着女儿的无知,女儿佯怪着父亲的狡猾。
伴随着通天宫内清脆爽朗的笑声,朝阳渐渐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