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容祯也不过二十来岁,人生一帆风顺到现在。一夕之间,学识、名望、地位全都没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这几乎是灭顶之灾了。
“我的学位不是假的,也不是花钱贿赂学校买来的。”容祯声音艰涩,“我从十四岁就离开家去外求学,多年来,远父母亲友,就是想要学些本事,能救国救民。”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陈岁云没有说话,此刻他作为一个忠实的听众,接纳着容祯。
容祯讲述他这么多年的努力,讲他的爷爷,讲他的学业,讲他有挽救国家与危难之际的抱负,讲他也想要风风光光,受人仰望。
平心而论,容祯这个人,傲慢。他想要拯救芸芸众生,但他看不起普通人为生存而表现出的谄媚、卑怯。他也自负,自视甚高,容不下无能,平庸。
但这不妨碍他是个有抱负,有思想,有能力的年轻人。
夜色渐深,容祯歇在了陈家书寓。
陈岁云带上门出来,陈霜华站在走廊尽头的亭子间,道:“他来做什么?”
“栽了大跟头,想找个人说说话。”
陈霜华与他并肩往那边走,“你会安慰人?”
“容少爷是需要人安慰的?他就是想找个人听他说话。”
陈霜华点点头,道:“姚嘉被革职了,他在外欠了那么多债,背地里挪用公款,官商勾结的事情干了个遍。相比之下,容祯还是好的,毕竟他监管局的差事没有丢。”
“好不了多少。”陈岁云心想,针对容祯的,是攻心计。他年轻气盛,可是现实将他的一切都否定了。他栽了那么大的跟头,很可能会一蹶不振。
冬夜太冷,陈岁云呼出一口气,这样一箭双雕的计划,实在是太韩龄春风格了。
陈霜华又与陈岁云闲聊了几句,叫他从自己屋里拿两床被子盖,客房里的被子没有晒。
陈岁云拿着被子去了客房,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好。
晨起雾气很重,陈岁云端着早饭走进房间,容祯已经醒了。他梳洗完,连床上的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的。
陈岁云把早餐放下,容祯却摇摇头,“我要赶火车,来不及吃早饭了。”
陈岁云惊讶地看着容祯,“你要走?”
“我要回杭州,去看看我爷爷,”容祯道:“也好好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陈岁云点点头,他真怕容祯过不去这个坎,从此一蹶不振。
大概是看出了陈岁云的猜测,容祯挑眉,眉眼间又有了贵公子的矜持高傲,“我不是会一蹶不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