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虽然未必可以讲他居心不良,然而戒心不可不有。我于是乎换了一个挑水的。……&rdo;
在叙述这些的时候,他老偷偷地去瞧白骏太太几眼。
白骏太太完全没听着他的:她在跟卫复圭说什么。
这位老先生忽然意识到自己起劲得过了份,他失悔地想:
&ldo;糟糕,我怎么把这些话也背出来谈了?&rdo;
像要补过似的,他就把嘴闭住。
&ldo;糟糕,&rdo;过会又想,&ldo;糟糕,糟糕!&rdo;
走出了王老八的家,梅轩老先生这种失悔变成更尖锐。他觉得自己做了件无可饶恕的坏事。他无非是要努力使勇嫂能毫不惭愧地做个梁家的媳妇,可是这年头太可怕:一个不留神就得……
他打了个寒噤:他认为勇嫂是有危险性的,或者她竞已经……
可是这些只能放在肚子里的,怎么今天忽然‐‐他自己认为是&ldo;忽然&rdo;‐‐对那些不相干的人说了出来?真见鬼!他诧异自己先为什么就那么起劲。他那番话要是从白骏夫妇嘴里传出去,就会变成怪悲惨的故事了:
&ldo;勇嫂相好一个挑水的:梅轩老先生自己告诉我们的……&rdo;
听的人准得问:
&ldo;真的么?&rdo;
他们一定是:
&ldo;怎么不真,叫我赌咒都可以。&rdo;
听的人得轻篾地摇摇头:
&ldo;梅轩先生真老糊涂了!&rdo;
于是他们还要说些猥亵的话,还要大笑,说不定眼泪都笑出来。……
梅轩老先生希望听谣言的是些明白人,他们听白骏夫妇恶意地捏造了这故事之后,他们能够这么想:
&ldo;啊呀,白太太你不要说别人了,你自己也偷人哩。&rdo;……
梅轩老先生感到稍为轻松了点。他对自己原谅着:他那番话的用意不过是,五成宣扬他自己的家教,五成用来挖苦白骏太太。措词没有得当倒是有的。
他抽了口气。
虽然原谅着自己,可是他心头的阴影似乎更黑了。他的五脏仿佛也愈加沈重了起来。打算要赶去那些不快的感觉,他便想:
&ldo;路真远。&rdo;
过会又:
&ldo;真远,真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