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帘道:“我看过,信里头的内容确确实实是嘱咐杨老板把手头能拿得出来的瓷石全都给你。不过——”周帘说到这儿顿了顿。
苏无问抬眸看向了他:“不过什么?”
“不过孙老板写完了之后,手头没有信封,因此这封信不是被当场封起来的。”周帘继续道,“当时管家也在我身边,管家想起,我父亲书房内有不少多余的信封,就把信带了回去,封好之后才交到我的手上。”
苏无问有些疑问:“管家?我记得以前去你家,你一直都喊他钱伯伯,怎么现在改口叫管家了?”
周帘解释道:“钱伯伯前阵子忽然生了场大病,如今身子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是不爽利,无法继续担任管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便都交给钱伯伯的儿子钱阿文打理了。”
“所以你的新管家是钱阿文?”
周帘点了点头。
孙老板写了一封信给杨老板,真心实意地让杨老板给苏无问提供瓷石,但拿到手却发现是假的瓷石。
这中间的每一个环节,苏无问和周帘都盯着,唯独这封信是唯一的漏网之鱼。
钱伯伯忽然生病,钱阿文接手管家一职,这封信又单独经过钱阿文之手——
也即是说,所有人都上了当,就连杨老板也上了当。孙老板原来让杨老板为苏无问提供瓷石,钱阿文却篡改了信件内容,等杨老板看到信,便以为孙老板是让他给苏无问提供假瓷石。
所以,杨老板便义薄云天地照做了。
苏无问开口道:“想不到王汉和赵天葵已经把人手安插到了你的身边。”
“是,实在想不到,钱伯伯的儿子竟然也会叛变。”
“看来你得回去整顿门户了。”
周帘点了点头,颇有些愧疚地看着苏无问,要不是他这边出了差错,也不至于往绍兴白跑一趟。
周帘张了张嘴,说了一个“我”字,说不下去了,只是怔怔地看着苏无问发呆。
苏无问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哪会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微微一笑:“快回去把家里的事情处理了要紧,你也是上当受害的人,有什么好歉疚的?我这边的事情另想办法再从长计议。”
周帘略有些迟疑,开口道:“无问,你的瓷石若是想不出办法,一时半会儿供应不上,便跟我说一声,从我周家分出一些给你,到时我再请这孙老板想方设法多进一些货来便是。”
苏无问点了点头,谢过了周帘,目送着他走出了窑口,便也带着手下的保卫们打道回转苏府。
瓷石一事她还得从从长计议,周帘虽然好心要分她一些瓷石,她却不能要。
如今王汉和赵天葵的精力全花在了她苏家身上,一门心思要搞垮苏家,周府那边虽然也被安插了奸细,但王汉和赵天葵对周家的打压显然尚未开始。
如果此时贸然接受了周帘的好意,从周家以及孙老板那儿拿取瓷石,恐怕就会连累周帘,致使王汉和赵天葵为了对付她苏无问而对周家一并下手。
更何况苏无问心里清楚,周家烧制瓷器的数量巨大,不在不在苏家之下。孙老板运到上海的瓷石,除了用来供应周家烧制之外,便只剩一小部分用以零售。
短期的供应或能解她燃眉之急,却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苏无问还是得另想办法。
苏无问呆在书房里又笑不出来了,如今局面步步为困,她和王汉、赵天葵过招数次,却次次以败北而告终。
八天,窑口里能供应烧制陶瓷的瓷石仅剩八天的量了。
入夜了,阿忠在一旁劝她先回房休息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做打算,别累坏了身子。
苏无问听从了建议,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哪里睡得着觉,屋外的清光照进了窗内,她眉头紧锁,翻来覆去地在心里盘算着这个事情。
转天一早,苏无问让阿忠派人再去打听打听,在离上海最近的地方,除了绍兴的杨老板之外,还有哪里的瓷石老板是做瓷石批发生意的,而且生意做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