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跟自个儿家别墅附近猫了将近一个下午,临走时看见许濂成的车从里面缓缓驶出,他其实看不到车内的情况,但他却想象得到许濂成冷着脸即使生病依旧盛气凌人的架势。
做贼心虚似的压低帽檐,许沐躲在大树后面,盯着逐渐远行的车一脸狼狈。
他一直记得被老狐狸抽嘴巴那天丫最后对自己说的几句话——
“你是我儿子,你不要我,我总不能不要你。你执意犯傻,那我就等你傻够了无路可走的时候,随时等你回来。人么,总得有个家。是不是?”
出乎意料?但确实,老狐狸就是这么说的。
而在这之前他也就问了许沐一个问题,简单,俗套,明了——顾骁和他,选一个吧,谁?
毫无疑问,当时的许沐认为老狐狸分明是在逼他,愧疚之余也忍不住埋怨,觉着自己不过是喜欢顾骁而已,至于这么无聊的较真儿么?凭什么就容不下他呢?非要把芝麻豆点儿事儿夸张成家庭伦理是吧?
所以尽管答案是早就抉择好的,可当场说出来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带了少许的赌气成份。于是许沐自然也没注意到,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许濂成眼里的失魂落魄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或者说,他控制不了。
眼下回想起来,许沐倒没什么别的念头,就两眼发直地跟地上捡了块小石头,使劲儿跟树干上划出一个字,该。
最后瞧了眼家门,小伙儿扭头就走。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许沐都是一个人在忙里忙外。
哦,其实还有冯禹,有段小婉,有林郁扬,可惜,无论周围怎样闹腾许沐都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至于时间,其实也真的没有很久,半个月罢了,小伙儿却明显是当成了半辈子过的。
正因为如此,西餐厅开业这天,许老板盯着突然出现在自个儿面前的人,除了诧异,更多的是隔了好几秋的惦念,也不说话,就杵在原地怔怔地望过去。
可显然,对方压根没打算领这个情。
说起来,顾骁是最后一个得到的消息,还是旁敲侧击跟段小婉打听许沐近况才磨出来的福利。而段小婉因为关玥的事本来就对顾骁别扭得慌,好几次差点儿脱口而出把关玥给就地交待了,这么纠结着,倒还真没发现顾骁跟许沐有什么异常,顶多觉着顾贱人最近消停了不少。
不过看此刻的情况,是个人应该都能瞧出些苗头了吧。
“出来。”
没像以往似的上来就连拖带拽,顾骁难得收敛了许多,就紧紧绷着一张扑克脸,语气生硬至极。
许沐呢,叹口气,低头应一声,率先迈开步子。
俩人一前一后气场尤其诡异,故意忽视在场所有闲杂人等的探寻视线,许沐硬着头皮将人带到楼上相对安静的地方。
西餐厅里招待顾客的只有两层,而三层是间大得不像话的起居室,许沐之所以买下这儿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第三层。说实话,也许真是人矫情了,以前的公寓本来没什么,可好歹沾了那么些天顾某人的贱气,冷不丁又回到原点了难免觉得不适应,竟然隐约带那么点儿物是人非的文人骚客情绪。
所以说,自打将这儿买下来的那天许沐就没打算再回去住。
而本来正要拿钥匙开门,结果手伸到一半许沐又突然停住了,失神两秒,才转身倚在门口看顾骁:“什么事?”
顾骁摆明绷不住了,黑着脸立马开口:“你他妈哪儿来的钱?”
许沐一愣,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着边儿的话。
半晌,小伙儿才讷讷地张嘴:“林哥。”
买下这间西餐厅不是个小数目,许少爷随心所欲惯了打小就不知道存款的概念,仅有的一点儿积蓄还是工作刚稳定那阵才有的觉悟,算算时间也不过半年左右,数目可怜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问题来了,吃准他死都不会跟老狐狸开口,顾骁心里莫名的火大,很明显,给丫掏腰包的另有其人了。
啧,一般人家听说谁谁谁缺钱了都麻溜儿的能躲多远躲多远,这倒好,见对方没找上自个儿反觉着受了老大委屈了主动跑上门质问来了。
说到底,姓顾的还是没转过弯儿呢,都这时候了还依旧认定许小怂货归自个儿所有——不,独有,言外之意许沐的事儿除了自个儿谁都没资格逾越。再打个比方讲吧明明是皇帝该管的事儿你非得越级去跟太后商量,咱皇帝是什么心情?
顾骁动了动嘴,皱眉盯着许沐略带茫然的眼,心里难受,却一改往常的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
再不济他也多少明白点儿,眼下的局面可不就是自个儿造成的。
活该。
哼哼,俩人都活该。
盯着自个儿抓心挠肝忍了半个月没好意思骚扰的某人,顾骁心一横,忽然伸出手,迅速将人给揽了过来,抱得死紧。
许沐吓了一跳,缓过神的时候上半身直挺挺地被圈在对方怀里,动一下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