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ldo;走开!&rdo;
他沾沾自喜,&ldo;你不想听我的消息?&rdo;
&ldo;什么消息?&rdo;缝边还是变平了。我从墙上拿起挂在钉子上的帽子。托尼不自然地笑,没说什么。
我踩着脚,&ldo;托尼,到底是什么事?我要迟到了,你会害我迟到得更严重。&rdo;
&ldo;那没事了。我敢说巴特勒小姐会亲口告诉你……&rdo;
&ldo;告诉我什么?&rdo;我站着,一手拿着帽子,另一手则拿着帽子的别针,&ldo;告诉我什么事?&rdo;
他瞥向四周,压低音量,&ldo;现在还不能公布,因为还没安排好。不过你的好朋友凯蒂再过一周就要离开艺宫,不是吗?&rdo;
我点点头。
&ldo;她不必离开了‐‐至少可以待上好一阵子。我叔叔向她提出到过年的新合约‐‐他说凯蒂太珍贵了,不能让给布罗斯德台的音乐厅。&rdo;
过年!那还有好几个月、好几个月和好几周。我看见时间在我面前蔓延,每天都有一个待在凯蒂更衣室和她吻别还有美梦的夜晚。
我想自己大叫了一声。托尼得意地喝了口酒,爱丽丝随即出现,想知道刚才在楼梯上我们窃窃私语的内容,让我甚至尖叫……我不等托尼回答,便下楼出门,直接跑到大街上,像个喧闹的小女孩般跑到火车站。我的帽子垂到耳边‐‐因为我忘了别好。
虽然知道凯蒂不太可能穿着西装、戴着高礼帽和淡紫色的手套,昂首阔步地来到惠茨特布尔,当她步出火车时,我看见她打扮得像个女孩,像女孩一样走路,发辫系在脑后,手上挂着阳伞,我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失望。
然而,这感觉一如往常,很快转化成一种渴望,然后是一种骄傲,因为在脏乱的惠茨特布尔月台上,她看起来是如此明媚动人。我走向她,凯蒂亲吻我的脸颊,握着我的手,让我带她越过海滩回家。她说:&ldo;这就是你出生和成长的地方?&rdo;
&ldo;对啊!看看那边‐‐那间教堂旁边的建筑物是我以前的学校。看见那边门口有辆脚踏车的房子吗?那是我亲戚住的地方。这里,你看,这块台阶,我曾在这里跌倒、撞到下巴。我姐姐在回家的路上帮我用手帕捂着……&rdo;我边说边用手比划,凯蒂点点头,咬着嘴唇。&ldo;你真幸运!&rdo;她说,似乎在叹气。
我之前担心这天下午会很难熬,其实不然。凯蒂与大家握手,和每个人交谈,像&ldo;你一定就是在渔船上工作的戴维&rdo;和&ldo;你一定是爱丽丝,南茜最常提到你,也最以你为荣,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rdo;这使爱丽丝脸红,不知所措地望着地板。
凯蒂对我父亲也很和善。&ldo;巴特勒小姐,&rdo;当她和父亲握手时,父亲朝她的裙子点头,&ldo;这真是一大转变,从你平常的装扮变成这样?&rdo;她微笑着说是。父亲使了个眼色,补充道:&ldo;而且改善了许多‐‐如果你不介意一个绅士这么说。&rdo;她哈哈大笑,说常有绅士说类似的话,她早已习惯,一点都不介意。
总之,她保持愉快的心情,甜美而巧妙地回答所有她和音乐厅的问题,使所有人‐‐即使是爱丽丝和讨厌的罗妲‐‐都无法不喜欢她。我看着她的眼睛注视着惠茨特布尔的海湾、歪着头听我父亲说故事,或是赞美我母亲做的装饰品和画(她还对壁炉上的披肩赞赏有加!〕又再一次地爱上她。我对她的爱,也因我私下知道滑头的计划、合约和那多出来的四个月,愈发温暖。
她和我们一起喝茶,现在我们都坐了下来‐‐凯蒂和我们一样,惊奇地望着桌子。那是一张牡鹏晚宴专用的正式桌子,上面铺着亚麻布桌巾,还有一盏小小的酒精灯,上面放着一盘牛油正待融化。酒精灯两边都放着面包,还有两三份切成四分之一的梓樣、醋和胡椒瓶。盘子旁有叉子、汤匙和餐巾,还有最重要的牡蛎刀;餐桌中央则放着牡蛎桶,一块白布系在最上面的箍环位置,桶盖松开约有一指宽。‐‐如我父亲所说的&ldo;这样刚刚好,让牡蛎能伸展一下&rdo;,但还不至于让它们的壳打开而腐坏。我们可说是挤在桌旁,因为共有八人,还得从楼下的餐厅搬椅子上来。凯蒂和我坐得很近,手肘几乎碰在一起,鞋子在桌下并排。当母亲喊:&ldo;稍微挪一挪,南茜,给巴特勒小姐一点空间!&rdo;凯蒂说:&ldo;没关系,艾仕礼太太,真的没关系。&rdo;
我往右移了四分之一寸,仍让脚紧贴在她脚边,我能感觉她的体温。
父亲拿出牡蛎,母亲倒啤酒和梓檬汁。凯蒂一手拣起一只牡蛎贝,另一手则拿着牡蛎刀吃力操作。父亲见状,大叫出声。
&ldo;啊,巴特勒小姐,我们忽略了应有的礼貌!戴维,你来操刀,教女士该怎么做,否则她可能会割伤手。&rdo;
&ldo;我来做。&rdo;我连忙在哥哥的手还来不及碰到牡蛎和刀子之前,从她手上拿过来。
我对她说:&ldo;要这样做,你得将牡蛎握在掌心,扁平的壳才会在上面,就像这样。&rdo;我拿着牡蛎给凯蒂看,她严肃地凝视。&ldo;你得拿刀切入‐‐不是中间,而是壳的韧带,就是这里。你得握着刀撬开。&rdo;我将刀轻轻转了一下,牡蛎壳应声打开。我继续说:&ldo;你得牢牢握着,因为里面都是液体,连一滴也不能滴出,那正是最美味的地方。&rdo;在我的手掌上,小小的牡蛎浸在汁液中,赤裸又滑溜。我以刀子指着,&ldo;就是这里,这叫唇须,你得把它清干净。&rdo;我用刀锋轻弹一下,将唇须切除。&ldo;然后将牡蛎切下来……这样就可以吃了。&rdo;我小心地将牡蛎放在她手中,当她圈起手指接过时,我感到她手指的温热和柔软。我们的头靠得很近。她将牡蛎拿到嘴边,停了一下,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