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很凉,但在黑夜当中,她的眼却这样赤忱,干净明亮。
&ldo;我们缘尽,就在你得到这双眼睛之时,我都明白。&rdo;她伸出手,将赵尹鬓角的头发细细地拢了上去,&ldo;很可惜你并不真的爱我。我不怨你,人活在世,总有所爱,为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觉得冤枉。&rdo;
隔日傍晚,赵府,阿阮给赵青娥送香的时候,下人刚巧端了一盆粽子进来。
&ldo;老爷吩咐给小姐送的粽子,红豆馅的,里面包的是芮勤斋的蜜枣。现在虽还没到端午,但粽叶却是最嫩、最清香的,小姐尝尝吧。&rdo;那小姑娘样子长得不大聪明,说起话来却是伶牙俐齿。
&ldo;放着。&rdo;赵青娥淡淡地说道。
恃宠而骄不懂事的大小姐啊!阿阮在肚皮里感慨,一边用眼角瞥着粽子,一边道:&ldo;我家老板交代的,一切事宜都要跟赵姑娘说清楚,赵姑娘若还有什么不明白,只管问我。&rdo;
&ldo;刚才……你给我种的那个蛊虫。&rdo;赵青娥有点儿忐忑,&ldo;真的没有害处?&rdo;
&ldo;真的没有。种在你身上的这只是母虫,原来也曾种在我血里,除了开始时会有点儿想吐,再没有别的了。&rdo;
&ldo;我三哥……真的很快就会回来了?&rdo;
&ldo;我老板对此很肯定。你只要听他的话,在你们俩都在的时候,将香点燃,他就会跟你一生一世。&rdo;
赵青娥无话了,看着那平平无奇一支黛色的香,显是有点儿怀疑,也一点儿没有请阿阮吃粽子的意思。
阿阮左右无趣,闷坐了一会儿,也就告辞了。
等她一离开,赵青娥就推开窗,把那一碟粽子&ldo;呼啦&rdo;一声全部扔到了窗外。
外头一声闷响,一只粽子似乎砸到了人。赵青娥集中目力,才看到两点微光,嘴巴就被人从前面紧紧捂上了。
是赵尹,穿着黑衣黑裤,和夜色俨然融为一体。
&ldo;我回来了,你不要声张。&rdo;赵尹在窗外低声,&ldo;这粽子是他送你的?这么说今晚他要你过去,那好,今晚我就会让你脱离苦海,你万万要记住,今晚不管有什么动静,你出了他的房门,迈步绝不能超过一丈!&rdo;
说完他就闪身离开,身影穿过花丛,带落一地月季。
赵青娥仍站在窗前,做梦一般,一只手慢慢上来,按住了心门。
过了一会儿,心神稍定,她便回了屋,沐浴熏香,拿一把梳子,一下一下梳她湿漉漉的头发。
发梢滴落的水珠沿着她赤裸的胴体缓缓下滑,几下起伏,最后在脚底停住时还依稀完整。
赵大小姐肤若凝脂曲线玲珑,然而……却未必像外面知道的那样清高。
华丽丽的赵家外表下,有一个世人所不知的龌龊糜烂的心。
赵青娥叹了口气,将头发和身体擦干,没再穿衣服,只空心披了一件大氅,将前襟扣紧,风帽戴上,便碎步出了门。
一路无人,赵家的规矩,入夜则宵禁,主仆都不得外出,大年三十也不例外。走了约摸半刻钟的样子,就到了赵鼎住的水榭居。
顾名思义,这个独立的院子依水而建,内设自然是符合身份的铺张豪华,最奇异的地方是整个院子居然都做了一个可以开合的穹顶,白天打开,让花糙的主人晒个太阳,到了晚上,则严丝合fèng地关上。
水榭居内从不点灯,赵鼎夜盲,而且天性多疑,到晚上穹顶一合,水榭居内没有一丝光亮,那么来人就都和他一样成了瞎子。
到了门口,赵青娥轻推了下门,果然是虚掩的,于是抬手,将门缓慢推开,缓步进去,又回身将门闩上。
有一个黑影贴着她进了门,两人踩着一模一样的脚步向前,所以听着好似院里只来了一个人。
赵青娥知道那是谁,于是故意放慢步子,等他身形不动了,这才加快脚步走到赵鼎卧房门口。
屋里点着香,赵青娥最讨厌的檀香,味道旖旎邪恶。
在绝对漆黑的房间里,她像根木头一样站着,任由背后一双粗糙的大手解开她的大氅,然后盘旋挑逗地覆上她的皮肤。
赵鼎的话不多,也不猥琐变态,如果想要她了,便会给她送样东西,来了之后就像所有普通男女一样寻欢一场,事后,赵青娥久病的娘就会得到善待。
一切都像场交易,赵鼎是个不算太差的客人,并不玩什么花样,功夫也不错,常常让她得到餍足。
可是赵青娥仍然觉得耻辱,深深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