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绪与冷绎一起回了玉清殿,相对坐下了,冷绎便将那卷王维的《江山雪霁图》拿出来,展示给冷绪看:
“王摩诘之画讲究意境,讲究诗中有画,画中有诗,陛下请看此画,气象如何?意境如何?”
冷绪拿着卷轴细细看了一回,罢了道:“朕于诗画甚不精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冷绎瞧他一眼,只微微笑。
冷绪察觉,道:“你如此看着朕做什么?”
冷绎笑得愈发自得,半响道:“我瞧你是心有旁骛,心思全不在画上罢了。”
“哦?”冷绪挑了挑眉,扬了扬唇角,明知故问道,“那依你说,朕的心思去哪里了?”
“总归不在我的画上。”冷绎看着他的表情,笑问道,“那小小的侍读,莫非便是你的新宠?”
冷绪闻言一愣,随即却是笑了,转头看他:“你生性风流,倒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么?”
冷绎见他表情坦坦荡荡,知是自己误会了,立即从善如流道:“是我下作了,是我下作了。那么,当真是你的侍读?”
“不然?否则?”冷绪挑眉,随即拿过茶盏,管自己抿了一口热茶。
冷绎自然不会相信,只道他是不肯说,因此道:“我见他小小年纪,行为举止却是大方,不像是平头百姓养出来的,又姓江……莫不是江御史家的儿子?”
冷绪点了点头:“嗯。”
“不过,我看他单纯童稚,不像是城府深沉之人,只是有一点想不通。”
“何事?”
冷绎微微敛了笑容,修长的食指屈起,轻轻扣了扣桌面,道:“他见到我,即向我行礼问安,对我说‘参见逸郡王殿下’……我从未见过他,想来他也应从未见过我,怎么第一眼就知道我是逸郡王?”
冷绪闻言,也忍不住蹙起了眉。
“所以我才问他‘我怎么不认识你’,他说,他鄙陋微贱,我不认识他也属正常。”冷绎有些嘲讽地扬了扬唇,“这种话,倒像是一个惯于世故的人说的了。”
他见冷绪沉默,又道:“不过,也许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冷绪的眉头仍然没有松开——江怜南才十四岁,很少会去冷绎会出现的场合,更何况还将他的面貌记住,能第一眼就将他认出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牵强了。
只有一种可能——他提前记过冷绎更或者皇亲贵族的长相。
再一想,江锦笙擅书画……
冷绪忍不住就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江氏父子了。
……
下午未时三刻,江怜南依例前往崇明殿侍读。
今日冷绪没有读书,只拿了奏折来批阅,见江怜南来了,便要他磨墨。
批奏折要用到朱墨,江怜南最爱研朱墨了,他应了一声,便卷起了袖子往冷绪身边跑。
冷绪察觉他的走近,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