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冬交际时总是入夜得很快。
林妙香收拾细软的时候才发现,房里的东西都是属于赵相夷的。
他爱喝的江南绿茶。他随意泼墨的几幅字画。他怕自己冷硬是塞到屋内的一个暖炉。他赖在自己房内过夜时留下的一些衣衫。全是他最喜的深紫色。他喜爱的游历书籍。他习惯的龙涎清香。他笑起来时总是分向两边的眉眼。
赵相夷,从什么时候起,你竟满满地填充了我的生活。
即使在梦里,我也能触碰到你熟悉的温度。
林妙香鼻子酸酸的,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人为她擦眼泪了,她赶紧仰头把涌上眼眶的悲伤倒流回心底。
赵相夷,原来除了你,我已经一无所有。
林妙香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浸水的海绵,轻轻一挤,就会溢出许多的水。
它们慢慢上涌,从脚底蔓延,直到淹没过自己的心脏,自己的头顶。把自己抛掷在水深三千米处,再没有人能看见自己汹涌的泪水。
看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了。
林妙香苦笑着放下她本来打算用来装东西的包裹。
最后再看了看房里的一切。林妙香这才转过身用力地关上了房门。
关上了,与赵相夷有关的一切。
初春的夜空零星地挂着几点疏亮,将大雪染上了淡淡的昏黄。
在夜色的笼罩下,俨然的小木屋像是一只匍匐的巨兽。房内。不时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屋内没有点灯。赵相夷和江玉案对坐在黑暗之中。
偶尔从他们之间会飘出破碎的对话,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静。就连外面的细雨,也渐渐小了下来。
“你打算还要瞒她多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总不可能一直和她待在这里。”江玉案的声音模模糊糊,似乎是在劝导着对面的人。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赵相夷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时而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他把头缓缓地向后仰下去,发出类似于叹息的声音,“她才经历了沈千山的背叛,如果现在再告诉她这件事,她一定会受不了的。我不想让她再受到伤害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毕竟林妙香总会知道她的父母失踪了的事。”江玉案望着脸色凝重的赵相夷,不忍心地别开了眼。
他本可以开开心心地活着,却为了保护林妙香,强迫自己迅速成长起来。
“先瞒着她吧,我已经派人去寻找林震天夫妇了。”赵相夷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不确定。江玉案聪明地捕捉到了。
他仔细思考之后缓缓开口,“这件事情,说不定是他做的。”
赵相夷沉默了。虽然江玉案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但他深知他究竟是何人。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林震天夫妇是在你随林妙香离开讨伐沈万水时失踪的,已经隔了那么久,现在追查起来恐怕实属不易。”
“是我太低估他的野心。”赵相夷挫败地低语,左手成拳狠狠地捶到桌上。
玉做的扳指就这样碎成几片。
江玉案沉吟不决,最后挤出了一句,“要不,我们让公子帮帮忙?他那么厉害,一定……”
“不行!”赵相夷又是一拳砸下,可怜的桌子再也经受不住虐待,彻底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