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确是奇怪,或许因久未以龙鹰的身份走在御道上,感觉与当丑神医时大异。身为&ldo;丑神医&rdo;,想的尽是环绕身边的人和事;今次正式以&ldo;龙鹰&rdo;的身份走在御道上,脑海泛起的意念不但囊括了宫城、皇城的整体,神都的形势也活然跃于胸怀,就像统帅掌握着所处的战场。洛水横贯东西,大桥连接南北,阴阳相济,六方合和。
龙鹰策骑居中,左为武攸宜,右为李多祚,后为符太、李锋,五骑分作前后两排,朝则天门接缓驰,本身似已具某种难言的含意。
龙鹰满怀感慨、抚今追昔之际,李多祚的声音在耳鼓内响起,道:&ldo;不说或许鹰爷仍未晓得,我们三人,四个月来,都没有向圣上请安。&rdo;
龙鹰大讶,别头朝李锋道:&ldo;副统领竟也未有见驾的机会吗?&rdo;
李锋给龙鹰骤瞧过来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然,先左顾右盼,然后警醒过来似的迎上他的目光。
龙鹰心里打了个突儿,立即魔芒绽射,除符太和李锋外,李多祚和武攸宜都没看见。
李锋肯定心中有鬼,立告不敌,垂下目光答道:&ldo;一个月前圣上召属下往见,隔着屏风颁下口谕,指示若鹰爷回来,须立即入宫觑见圣上。&rdo;
龙鹰暗呼糟糕,李锋现在有愧于心的情态,印证了他刚才的想法,就是给某方的势力收买了,登时令他再没有丝毫踏实的感觉,虚虚飘飘。如成功笼络他者是台勒虚云一方的人,他和符太立陷险境。
另一方面,依时间计算,千黛该是收到胖公公他拖延一个月才回来的消息,因应下预作安排,不容二张阻挠。
武攸宜道:&ldo;圣上有旨,看二张敢否阻挠。&rdo;
符太阴恻恻地笑道:&ldo;我倒希望有人吃了豹子胆,鹰爷刚才有令,谁敢阻他,由本人立斩之于当场。&rdo;
这番话不可从任何人的口说出来,但由符太来说,却恰为其份,衬托起龙鹰的威势。
龙鹰提升灵应,全面掌握三人内心的情绪波动。强烈的危机感下,他不得不尽展解数。
现时神都情况的错综复杂处,超乎任何人的想象之外,当涉及的是成王败寇,再不能以常情常理去推断,也不可依习惯了的关系行事,因朋友可变敌人,敌友难分。互为因果,彼此牵引,时时刻刻处于变化里。
三人同时现出波动。
最激烈的是武攸宜,是来自深心处的情绪动荡、震骇,难得他一点不在肥脸显露。他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就是在三人里,也最清楚自己武氏子弟人人得而诛之,危如累卵的处境。失去了女帝这座大靠山,武氏子弟情况一如二张,必须自力更生,方有生望。故闻符太之言,岂无兔死狐悲之慨。
在这般的心态下,武氏子弟将变得空前团结,且团结在最有机会令他们能在此乱局里突围脱颖的武三思旗下。
这个认识非常重要,因能左右大局。
李锋的波动飘忽不定,是心绪不宁的显示,似有令他犹豫不决的事情,进一步巩固龙鹰认为他再非可靠战友的想法。
在三人里,李多祚波动的幅度最小,予龙鹰沉稳坚定的意味。胖公公料得对,李多祚已在女帝和李显间,作了他认为对的决定,不因任何变化改动。
假设三人晓得龙鹰可凭其灵应,大致掌握他们的所思所想,肯定后悔来迎接龙鹰。
李多祚岔开问李锋,道:&ldo;圣上精神如何?&rdo;
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李多祚此刻始有问李锋的机会,可知两人间的隔阂有多大。
大局的关键和变化,系乎&ldo;女帝&rdo;的健康上。
&ldo;千黛&rdo;如能公开露面,接见群臣,勿说廷变,敢吭一声的人也找不到,除非一意找死。问题就在&ldo;女帝&rdo;病倒了,以前凭她一手压着的大小势力,开始蠢蠢欲动。尤令情况急转直下的,就是&ldo;东宫惨案&rdo;和二张的&ldo;垂死反扑&rdo;。
李锋朝龙鹰望去,见他点头,方沉声道:&ldo;开始时,圣上精神不错,声音有点嘶哑,不过刚吩咐完下属,圣上似立即睡着了。&rdo;
换过以前,找铁凿去凿、铁笔去撬,休想李锋吐露有关武曌的半句话。现在肯说,因有龙鹰保住他,也不无向李多祚这位资历最深的禁军大头头示好之意。武乘川告老还乡后,李多祚代之成对禁卫三军最具影响力的人。
李多祚的心弦剧烈抖动两下,李锋说的,该不符他收到的风声,因而令他震骇。千黛的情况应不似他掌握的那么坏。
千黛替代武曌之前,接受女帝向她施展延命的功法,看来非常见效,至少捱足两个月后,仍保持清醒,可以条理分明的赐示李锋。
武攸宜今趟不现波动,显然早悉此事,如来源是李锋,两人间便该有暧昧的关系。
从灵应得到的情况,是最真实的情况,令龙鹰得益至巨,否则被害死仍不清楚在哪方面出了岔子。
说话间,蹄起蹄落,走了半条御道。
时间尚早,皇城诸官署仍未见日常的活动,御道剩得他们五骑。
出奇地则天门楼一如往昔,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加强门防。
&ldo;战必攻城&rdo;。
宫城层层设防,玄武门又驻重兵,门门关口,守得住则天、长乐、明德三门,宫城稳似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