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断下坠,场景如走马灯,回溯到了十年前的冬夜。他从高处跌落,坠回了不见天光的泥潭中,全身陷落,沙泥埋过头顶,他眼中闪过一瞬不甘,垂死挣扎地向上伸出了手。
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不会的——
脑袋里的暗蛊戛然而止,他伸出的手,被人紧紧抓住了。
紧绷的弦断了,大脑一片空白。
温暖从指尖蔓延至全身,黎醒瞳孔微睁,视线上移,在恍然模糊之际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越来越清晰,直到彻底看清,然后五感恢复,周遭的声音不断钻入耳朵。
熟悉的一切,眼中的黯淡被希冀之光取代,他被拉扯回了现实,从小五变回了黎醒,像做了一场大梦,醒来时大汗淋漓,浑身虚脱
片场每一处角落发出的声音都清晰落入耳中,由远至近。黎醒缓缓抬眸,将视线锁在张深的身上,不落下那人的每一个表情。
而后,他看见眼前人嘴唇翕动,说了两个字。
疼吗?
一声轻唤,摧毁了黎醒多年的坚强,那颗满是疮痍,痂痕交错的心脏,被人捧进了掌心里温柔呵护。
什么都顾不上了。
黎醒坐起身,紧紧将张深抱在怀里,像是要揉进骨血里。
滚烫炽热的体温让鼻头发酸,他下巴抵在张深的肩头,闭着眼睫毛乱颤,强忍着酸涩之意,用唯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量,说:“疼,深哥,我疼。”
心脏如被无形的大掌狠捏了一把,这般滋味让张深难以自持,亦无法缓解。
黎醒像被情绪主导的少年,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我疼,将半只耳朵都染上湿意仍未停。他认输的喟叹一声,抬手抚上黎醒的后背,轻哄:“我在。”
场景外,工作人员们个个装瞎,绕开两人各干各的,谁也没往那边多凑半米。几位导演都好像早有预料,凑一块唠嗑没理会这茬,只有蹲在乔临边上的俩小助理懵。
许常安本来要上去捞他哥的,结果被乔临一句老实待着怼了回来。他蹲在地上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咬着手帕说:“我哥什么时候和老师关系这么好了?从端茶送水开始吗?他们在干嘛啊?怎么……怎么还搂搂抱抱上了啊!!”
然后他从中捕获到了一个关键信息,脸色大变:“难道醒哥不爱我了?要把我给换了???”
孙阮佳同样震惊,指着屏幕的手指直颤,失神开口:“老师不是最讨厌和别人触碰吗?老师不是从不管闲事吗?老师不是……老师被人魂穿了?!”
她越说越激动,然后欲哭无泪地抽噎:“老师怎么了,我回去可怎么跟社长和师傅交代啊,他们出门前嘱咐好几遍,让我照顾好老师……”
俩人伤心的此起彼伏,比夏天树上的蝉鸣还聒噪,乔临掏了掏耳朵,忍无可忍地说:“你俩能不能消停会儿?别打扰我看剧。”
跟前连个放映设备都没有,许常安环顾一圈,茫然地问:“什么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