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未如此近,零距离,四肢亲昵地纠缠在一起,双唇也紧密相贴。张深的呼吸很滚烫,喷洒在脸颊上,灼熟了血肉,烧进了骨子里,勾起了燥热的无名暗火。
黎醒无法抵御,怕再多一秒自己就会沦陷其中,可理智和贪欲各占一半,一个叫他分开,一个诱他再亲密些。
他僵持着身体,进退两难。
然后那张嘴唇离开了,手臂,右腿,全部从他的身上撤离,所有围绕着他的炽热温度,在一瞬消失了个干净。
刹那间,贪欲抢占上风,空虚和渴望充斥了全身,身体里的冲动想要破出,黎醒迫切地想伸手将眼前人拽回来,紧紧拥到怀里,用张深身体得滚烫,安抚这颗躁动不安的心。
可他不敢,连手伸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睁眼看着渴望之人,一点点走远。
张深退了半步,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视线未挪开。他眼皮不眨,看得黎醒难以招架,才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低沉:“我喝醉了。”
“嗯。”黎醒还没从那个吻中抽离,神思恍惚地接过话,“看的出来。”
张深脸往前凑了一寸,视线从黎醒的眉峰往下扫,越过深邃双眼,停留在微抿的嘴唇上,说:“我喝醉了,所以难以控制,那你为什么不躲?”
太近了,像是下一秒就会再次紧贴,黎醒屏住呼吸,悄悄捏了捏手心的汗,静默许久才说:“酒气熏心,大抵,我也醉了吧。”
回答落下,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上空墨云飘过两片后,张深终于动了动身体,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歪头问:“你怎么来了?”
“刚才通电话,我很担忧你。”黎醒迅速找回清明思绪,解释了来意说,“深哥说在家,我就找上门来了,不请自来,你介意吗?”
“不介意,来得正好,我很想你。”张深还带着几分醉意,说话尾音勾人心尖却不知。
他说完又好似清醒,盘问:“可大门不曾录你的指纹,通电话我也不曾告诉过密码,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黎醒滚了滚喉结,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好半天才艰难回答:“深哥是不是很少看自己的作品?”
不知道怎么扯到这上面的,张深脑子浆糊,茫然地摇了摇头,答:“写完就不看了。”
“那就对了。”
“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张深恼火。
黎醒不直言,只说:“有直接关系。”
张深不想兜圈子,醉酒后的脑子不受控制,所有从前压在心底的问题,都接连往外蹦。他闷声问:“为什么你好像总是很了解我?懂我喜,知我恶,连我家中的密码都能一清二楚。”
“黎醒,你直说吧,是不是监视我了?”
黎醒没忍住笑了声,怕被醉鬼计较,赶紧以拳抵唇糊弄了过去,半晌才说:“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
“我?”张深扯了扯嘴唇,“怎么可能,这些事情连我亲近的人都鲜少知道,我们才相识多久,我怎么会告诉你?”
“况且,我们之间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没告诉过你。”张深说罢,语气又低了下来,“可你似乎,知道我的一切。”
“也不是一切。”黎醒抬手把玩着旁边的酒瓶,发出阵阵轻响。在酒瓶转了两圈后,他沉默片刻,重新开口,“就如此刻,你如此失态,我却不知原因。”
“不重要了。”
黎醒眉头拧成川字,带了些不容反抗的强势:“如果真的不重要了,那你为什么借酒消愁?”
“深哥,可我想知道,哪怕一点点,我也想为你解忧。”黎醒近乎恳求的低喃,话毕又低落地牵了下唇角,自我剖白,“或许在你心里我还不够格,可你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不希望你如此失魂落魄。”
张深闻言有些触动,眼神清明了些许,缓缓坐起身,挪到床边一靠,屈膝看着夜空。他看了近乎半刻钟,才颇为生疏的开口:“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身体虚弱,病重离世。”
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诉说压在心底的秘密,也是揭开了自己的伤疤。他讲得很慢,因为醉了就所以条理不清晰,经常前言不搭后语,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
黎醒自始至终没有插嘴,没有附和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做一个完美的倾听者,听张深混乱的叙说曾经过往,把最珍视的人,最重要的事情讲给他听。
这段往事没有讲得很久,连半个小时都没用上,张深说完后抹了一把脸,再开口茫然至极:“你说,是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黎醒脱口否决。
“如果没有我,我母亲不会身体状况一落千丈,我父……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起码不会带着遗憾分开。”
张深眼神空洞,继续说:“母亲留下的日记,最后一页是送给父亲的信,她为自作主张生下我道歉,为过往种种道歉,她写尽所有,只留了一个心愿,叫父亲替她完成。”
信的末尾,她写道:钟厉,小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贝,也是我给你的宝贝,我很开心能生下这个孩子,唯一遗憾,不能见他长大,瞧他幸福快乐,安然无恙。
“如果我没出——”
“深哥。”黎醒捂住张深的嘴,另一只手掰过他肩膀,强行让他直视自己,温柔又坚定有力地说,“不要说这种让你母亲伤心的话,如果你没有出生,她不会拥有那么多快乐,也不会说你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