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锦叶去落水院见了母亲周姨娘。这还是她自福延庵回来首次来见母亲。
“娘!”见了立在梨花树下的周姨娘,她便忍不住眼泪。她似乎又瘦了,这酷夏之时还穿着夹衣。那梨花早就谢了,她却仍是痴痴的看着。
自己这样善良的母亲,怎么能在这险恶的后院自保。
即便是她,自福延庵回来,也要违心地一日三次去给苏老夫人问安,****去给胡氏请安,唯独不能天天见到最让她挂心的娘亲。
为了不被寻到错处,为了日后更好的保护娘亲,她只能将思念与不忍压在心底。可见到削瘦的娘亲,她还是伤心,替她不值,觉得自己无能。
“叶儿啊,这次出去可又受了委曲?”周氏不受宠,鲜少离开落水院,只知在福延庵出了事,却不知细节。见到苏锦叶担心才去了大半,只上下打量着她,看她是否有哪受伤。
“不妨的,娘,不妨的。”事情已经过去,她自是不想周氏伤心。
母女二人才刚叙了几句,周氏的丫头敏儿便来扶周氏进屋喝药。苏锦叶看了看那敏儿,之前灵安告诉过她敏儿实是苏震安插在娘身边的人。
便故意与周氏聊起了在观镇的见闻。
听了流民的惨状周氏不禁长念“阿弥陀佛”,念那李承德是仁义之士。
苏锦叶附和道:“谁说不是,可偏偏好人不好做,观镇那边却在流传李公子的坏话,说什么投了银子,只收了一两期利息,便血本无归家破人亡什么的……做好人也难啊!”
一边的敏儿只垂着眼眸似乎没听见她们的对话。
母女俩聊了会子,苏锦叶又给周氏配了些调理的药放下,便又去了秋宛苑跟着桂嬷嬷学习女红。
进了秋宛苑不等祖母问,便主动交待:“祖母,叶儿刚刚去看了周姨娘,姨娘让我不必总去见她,多在祖母跟前伺候。”
“嗯,她那破身子吃了药可好些啊?”
“姨娘说祖母让去的郎中脉底极好,开的药只吃了几副便大好了。”
“那便好,你也不用记挂着她。她是个姨娘,你却是府中正经的小姐主子。”
苏锦叶忙不迭点头称是,便认真的跟着桂嬷嬷学绣样。这些东西却难不住她,她有上一世的手艺呢。几次下来,绣的倒比桂嬷嬷还好,就连苏老夫人也连连称道。
“叶儿啊,你有这手艺也该学着你姐姐妹妹出去走动走动,给咱们苏府长长脸。”苏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她绣的童子拜寿。
“锦叶不敢,怕做得不周全。”
“什么不敢,咱们苏府的小姐难道比别家差?让桂嬷嬷留意着,哪府小姐有聚会,你也去见识见识。馨丫头蹦得欢,却不是个巧的。”
桂嬷嬷在旁福了身:“老奴自会替三小姐留意着。”她看了苏锦叶一眼,眼中全是赞赏。
苏锦叶自然知道,她这是入了老夫人的眼,初审通过了。这正合她意,世家后院本就是她的着手点。
“多熬制几副伏贴,到时候祖母陪你去走走。”
苏锦叶万万没想到老夫人会如此支持她。眼睛一亮,便跪地湿了眼眶:“祖母……”这声呜咽半真半假。有第一次有祖母作后盾的真感动,也有感慨自己为了获得认可要付出这么多。
苏老夫人见她如此也有些动容,把她扶起来,摸着她的手背,终是没说什么,只长长一声叹息。
回了房,四个大丫头正指挥着小厮在翻土,按着苏锦叶的要求,院里的空地上什么花呀,盆栽都被移植走了,把地翻出来,她准备种些常备又能在北方生长的药草。
对外说是为苏老夫人的冬咳,她自己心里却有她的打算。
跟着丫头们一并劳作了一会儿,虽然没怎么上手也是累得满头大汗,洗了澡,便将几个丫头遣走。今天值夜的不是灵安,却是虹兰。
早知道院里的四个丫头只有灵安是周姨娘的人,其余的她却没寻着法子赶出去,知道了的底牌就不是底牌,放在身边倒比弄个不明不白的进来更让人放心。
所以苏锦叶只小心不让她们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她们该当伺候的也一样没让她们少做。
虹兰拿了干帕子进来,要给苏锦叶绞干头发。苏锦叶不想与她多有接触,便留下帕子,将她支去外间。平时总要与灵安聊会儿才会入睡,今日便觉无聊,取了本书坐倚在塌边翻看。
夜风微凉,轻轻吹开了小窗,防蚊虫熏的艾叶已经熄了,苏锦叶披着湿头发怕被吹病了,又不想叫虹兰,便披衣起身去关窗。
哪知手刚伸出去,便见一人自窗口闪身而入,不及惊叫,却被来人一把捂住小嘴。
“三小姐。”
来人却是沈七,苏锦叶瞥了他一眼,面上很是不善。虽然达成了合作,这里是她的闺房,他怎么能大半夜的随随便便就闯进来。
沈七移开了手,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下次在下白日里递了贴子求见三小姐。”
苏锦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白了他一眼。听得外间有动静,忙将食指挡在他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