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有推测错,要离开这里同样需要两个人,阿遥未免太心急了,”卓远山轻轻地说,“阿遥就恨得这样急迫地想杀死我吗?”
已经很明显了,应遥想,蛇头狮身兽第一次出现是因为我对秘境本身生出厌烦之心,第二次是因为卓远山怀疑我,第三次是因为我刻意欺骗他,这些程度都不算严重,都只有几只出现。而第四次卓远山对我生出了恨意……应该是恨意吧,所以它们才成群结队的出现。
剑修没有回应卓远山的问题,他越过卓远山仗剑挥向他身后的蛇头狮身兽群,它们明显比之前几次更难杀死,而且仍然源源不断地出现,应遥杀了几只后就收手退开,对浑身紧绷的卓远山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玩意儿和人的恶意一起出现,攻击的是生出恶意的人,但只有他生出恶意的对象能看见,”应遥站在卓远山身侧说,“如果生出恶意的对象不在这里,那就不会出现蛇头狮身兽。你在想什么,卓世叔?”
他和卓远山面向不同的方向,但站在同一条直线上,谁也看不见对方的脸,卓远山面前只有几只蛇头狮身兽,而应遥面前的兽群已经称得上是遮天蔽日。
卓远山有点儿像转过头看应遥的神色,但他的脖子像是被固定住了,一动就发出可怕的扭曲声,应遥出手解决了几个冲向卓远山的蛇头狮身兽,仍旧平和道:“而必须两个人才能离开秘境,所以两个心怀恶意的人必须保护彼此,挺有趣的,是不是?”
第九十章想明白
卓远山一时没敢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冒出的那些因为被困情劫的自怨自艾,和由应遥对自己的杀意而生的隐恨会造出多少蛇头狮身兽,他明白应遥所推测的定然无误,但即使此刻他仍忍不住在想:为何偏偏是此时让我领悟到我身在情劫之中?
卓越山敢肯定刚刚应遥对自己动的杀念并未掺假,尽管此时他与剑修势均力敌,即使生死相搏,一时半会儿也未必奈何得了对方,但剑修必然不会因此改变主意,或者说他从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打算,
往日卓远山沉浸在自己的一腔爱意里,尚可说服自己不顾这性命威胁,但现在他好似从让人头晕脑胀的情劫里清醒过来吗,就不由得为自己的生死担忧,再看应遥就不敢全心全意地信任。
法修自己心中颇多破绽,又开始疑神疑鬼地为往事迷茫后悔,预先准备下的蛇头狮身兽在应遥那边找不到破绽,已经有点儿着急,碰上他在这边胡思乱想,就像经不住引诱似的接二连三地浮现出来,把卓远山团团围绕起来,冲他发出带着腥臭口水味的嘶吼声。
这声音卓远山本人听不见,应遥有点儿嫌弃地用袖口掩了一下鼻子,无可奈何地开始闭气,一边解决了几个按捺不住的蛇头狮身兽,一边还得竭力忽视闭不了气大呼小叫的救俗剑的声音,没一会儿就又攒出了满肚子的不耐烦,被几只蛇头狮身兽抓住机会从他背后冒了出来。
卓远山沉默了一会儿,在应遥用剑意解决妄图袭击他的蛇头狮身兽之前用鞭子把它们卷走,低声说:“我是想信得过阿遥的。”
“却偏偏这个时候生了心魔,”他声音轻轻地讲道,“我见到那天幕,慢慢想起初见阿遥时我所修持的道心是什么样子,接着又想起我是为什么多次改弦更张。我在天幕时见到的道那么强,那么叫人畏惧,可我现在呢?我忍不住想这是情劫的错,抑或是我和阿遥谁的错,阿遥偏偏在此时对我拔剑相向。”
应遥没有卓远山脖子被锈住了似的毛病,他偏头看了卓远山一眼,即使心里觉得卓远山这番颠三倒四的为自己辩白的话既可悲又可笑,也没有对他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客套而敷衍地点了下头:“没人逼你用我渡情劫,卓世叔,何必自欺欺人呢。”
卓远山半晌没有说话,应遥不关心他在这会儿功夫里都想了什么,不过谢天谢地蛇头狮身兽的数量稳定了下来,没再向自己刚刚对他拔剑时那样想喷泉一样冒出来。
“不过确实有点儿奇怪,”剑修和自己的剑嘀咕,“我觉得我心里的想法没比他光明正大到哪里去,为什么我这里就是头蛇头狮身兽,他那里就成群结队地冒出来,欺负剑修能打架吗?”
救俗剑也有点儿好奇原因,但对他的问题不感兴趣,甚至不想多杀几只蛇头狮身兽帮应遥验证猜想,应遥许诺出两坛子好酒才勉强把自己的剑安抚下来,剑灵捏着鼻子回到了剑身里,和识海里的剑意沟通,应遥向卓远山背对的方向走出两步,深吸了口气,双手握住剑柄灌注灵力和剑意,向蛇头狮身兽最密集的地方横扫而去。
应遥的杀人剑虽然修炼得不太到家,但是杀些最多只有元婴修为的无智之兽还是绰绰有余,无形的剑意悄无声息地从剑尖涌出,在他发力前汇聚成型,接着被剑修用灵力催动着脱开剑刃,在飞行时扩大数十倍,抻得像蝉翼一样薄的灵力利刃一样割开蛇头狮身兽的皮毛,在扬起的血雨中一往无前地扫平了近百丈里堆积的兽类,耗尽的灵力最后割下断了一截落荒而逃的蛇头狮身兽的尾巴方才无声散去。
卓远山仍然只感觉到了应遥的灵力波动,他有点儿警惕地回过头,正好看见最后一点儿剑意带出的血光昙花一现地消失在眼前,应遥缓缓收回救俗剑,冲好像没看见他仍旧对着卓远山嘶吼的蛇头狮身兽露出了无趣的神色,也回过头看向卓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