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再没人会随时守在附近,等她一个吩咐。
“小姐,”拾翠匆匆走来,低声道,“二老爷家里的方姨娘求见。”
方姨娘是江明心的亲娘,这会子来找她,多半是为了江明心的亲事。糜芜走过去时,方姨娘躲在阴影里,一见她就跪下了,哭着说道:“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明心吧!太太让她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做填房,还要嫁到几百里地外,她还不到十六,你发发慈悲,救救她吧!”
糜芜连忙伸手拉她,道:“姨娘起来说话。”
方姨娘怎么都不肯起来,压抑着哭声连连磕头,哀求着说道:“要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敢来麻烦姑娘。我也求过老爷,挨了两顿打,老爷说家里艰难,大姑娘被杨家退了亲,须得多添点嫁妆才能寻到好亲事,可明心也是亲生骨肉,怎么就能狠心把明心卖了啊!姑娘,你有陛下给你做主,你说一句话,老爷太太肯定不敢不答应,我求求你了!”
这世上苦命的女子太多,能帮一个是一个。糜芜用力搀起她,低声道:“姨娘先回去,我来想办法。”
翌日一早,江嘉林跟张氏听说了顾梦初带着苏明苑去白云庵静养的事,正想过去问问,周安却先上了门,道:“二老爷,二太太,我家小姐请你们过去说话。”
江嘉林跟张氏对望一眼,都有点摸不清头脑,糜芜找他们做什么?
到了长房时,糜芜正坐在厅中,看见他们时起身行了一礼,道:“叫叔父婶娘过来,是有件事要交代你们。”
张氏不觉撇了撇嘴,这也就是搭上了皇帝,敢对着长辈这么说话,好大的派头!
糜芜看在眼里,唇边就带了笑,道:“侄女听说叔父婶娘把明心妹妹许给了一个香料贩子做续弦?这门亲事,尽快退了吧。”
江嘉林最是好面子,看她这么轻慢,早就不痛快,立刻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辈敢来管长辈定下的亲事,我看你是想反了!”
“我不算什么,不过,我马上就要进宫。”糜芜笑笑地说道。
“进宫怎么了?”江嘉林气冲冲说道,“进宫就没有人伦孝道了?进宫就能对着长辈指手画脚了?”
“进宫,就是天子的女人。”糜芜悠悠说道,“明心是我妹妹,明心的夫婿,就是天子的连襟,一个不知道哪处山沟里的香料贩子,也配?这事若是传出去,必定要妨碍我的前程,我岂能让你们胡作非为!”
她收敛了笑意,神色冷淡下来:“立刻退亲!若是叔父婶娘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那么,我就请哥哥召集族人,将你们逐出族谱!”
她说完话,也不管那两口子什么反应,只管起身走了,江嘉林只顾生气,张氏却有点心里犯嘀咕,悄悄问道:“怎么办?”
“自然是立刻退亲!”江绍迈步走进来,正色说道,“退了亲,我们还是一家人,一荣皆荣,否则,侄儿也只能得罪了!”
第二天下午时,宫中传来新的旨意,将于翌日遣车马迎接糜芜,跟随秋猎结束后进城的皇帝一同回宫。
江家人原本都以为糜芜会被加进选秀名单,等待择选,如此一来,一个个喜出望外,这架势,一旦进宫,立刻就是宠妃!
江嘉林和张氏原本还在犹豫,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慌了,很快退掉了江明心的亲事,这回,连聘礼都不曾扯皮。
将近傍晚,糜芜正盯着丫鬟们收拾东西,江绍匆匆走来,道:“妹妹,糜老爹来了!”
阿爹?崔恕竟然真的把阿爹送回来了!
糜芜一路飞跑出去,糜老爹正往里面走,老远就叫她:“囡囡!”
糜芜上前接住他,无限欢喜中蓦地生出惆怅来,不觉掉了眼泪。
入夜后,方姨娘带着江明心溜进糜芜院里道谢,感慨着说道:“这回多亏了姑娘,我是个不中用的,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当年被爹娘卖到侯府,后面被老太太给了二老爷,一辈子随波逐流,亏得有姑娘帮忙,明心才没有走我的老路。”
糜芜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说道:“我倒忘了,姨娘十六年前也在侯府。”
方姨娘道:“我八岁被卖到侯府,先是服侍老太太,后面指给了二老爷,再后面太太分家,我才跟着过去的。”
之前一直在找十六年前的下人,竟然忽略了主子里头的旧人!糜芜忙问道:“那姨娘在侯府时,有没有听说过我娘?”
方姨娘摇头道:“没有。”
糜芜一阵失望,想了想又问道:“那么姨娘记不记得十六年前,就是哥哥出生那年,家里有个丫鬟,或者是帮佣的妇人,名字叫做丁香,白皮肤,高鼻梁,大眼睛,生得俏丽白净,京城口音,手上有一颗红痣?”
方姨娘迟疑着说道:“是有这么个人,但是名字不叫丁香,我听人管她叫杜娘子,是当年大太太找的乳娘。”
糜芜一颗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之前李保家的也说有这么个乳娘,不会错了!真没想到,无心之中竟然得到了娘亲的线索!
她急忙追问道:“姨娘还记得杜娘子的事情吗?”
方姨娘回忆着说道,“杜娘子只待了半天就被太太打发走了,我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那时候我正怀着明心,也想找乳娘,所以偷偷去看过大太太找的那些乳娘,杜娘子干净利索,我也挺中意的,还想着要是时间凑巧的话将来也用她,谁知后面就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