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茗颂一双杏眸睁大,抿了抿唇,“李太医前阵子诊脉,难道未曾发觉宋大人身子有异么?本宫可记得,你说是大好了。”
她向来不会说重话,可这话里,责备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因而这话一落下,李太医便匆匆下跪,“微臣疏忽,望娘娘责罚。”
一众宫人低下头,连呼吸声都下意识放轻了些。伺候新主子这么些日子,还未曾见她动过怒。
须臾,付茗颂软和下脸色,轻轻道:“起吧,宋大人的身子,还望李太医能好生照料。”
李太医连连应是,退到一边写了药方,吩咐宫人上御药房采药、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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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诀坐于榻上,将外头的言语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在付茗颂道“本宫可记得,你说是大好”时,若有所思的扯了扯嘴角。
李太医来宋宅诊脉,宋长诀回回以病容待之,怎可能大好了?
他抬眼,透过珠帘的缝隙,能模糊瞧见女子姣好的侧脸,轻轻抿住的唇……
隐约有幼时的影子。
宋长诀起身,珠帘又是一声轻响,少年苍白着一张脸,朝她拱手道:“微臣身子不济,幸得娘娘路过。”
付茗颂摇头,请他坐下:“若非救本宫,宋大人又怎会落下病根。”
宋长诀又握拳咳了两声:“微臣该做的。”
遮月递上一杯茶给他,又悄声退到一旁。
宋长诀断断续续说了好些话,大多是在谢付茗颂挑选的宅子,以及请李太医瞧病这事,不过说两句咳两声,也实在叫人于心不忍。
遮月常常随付茗颂去御书房,大多时候都在御书房门外候着,时不时也听说过这宋大人的事儿。
听说是个足智多谋、浑身才干之人,但也听说,是个淡漠冷然之人,现下看来,分明还算和气。
见他茶盏空了,遮月又上前添满。
末了,室内忽然静了一瞬。
宋长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轻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握紧。
他忽然压低声音道:“微臣那日,瞧见娘娘马前遇难。”
付茗颂不知所以,好奇的抬眼望他。
“微臣曾有一家妹,与娘娘有几分神似,”他抬起脸,“若是她还在,如今应当十六了。”
付茗颂一怔,倒是没料到宋长诀会同她说私事,一时间忘了应答。
宋长诀笑笑,复又低下头,“微臣唐突了。”
“令妹……”付茗颂皱眉,思索措辞。
“幼时家中起火,死了。”
“咯噔”一声,付茗颂手中的茶盏脱手落下,茶水湿了衣裳,她还愣愣的盯着宋长诀看。
不知宋长诀的话中,哪一个字戳中她心窝,只觉得心口生疼生疼的,缓不过气,亦说不上话。
“娘娘!”遮月惊呼,忙捡起地上的完好的杯盏,用帕子擦去她身上的茶渍。